房建辉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位小说作家。他写作很早,成名却晚,当王跃文、肖仁福、浮石、黄晓阳、小桥老树这些作家相继成名,在官场小说领域各领风骚之时,房建辉还在写一些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市场利益的散文随笔。直到去年他的一部《步步高》问世,没有什么宣传,不经意间却得到了许多读者的关注,成为当年的一部畅销书。而我也因此去读了他的小说,并很有兴趣地去了解了他的为人和为文。。
应该说,房建辉先生是一个具有家国情怀的小说作家。在我的心里,能把官场小说写得很刺激、很传奇,能让读者不由产生意淫快感的作家不乏其人,但是在骨子里有家国情怀,有社会担当的,却没有几个。王跃文是,肖仁福是,再数下来,就是房建辉了。
从《步步高》《坦途》到这一部新作《前程》,房建辉的官场小说不搜怪、不猎奇,也不刻意去揭所谓的黑幕,更不恶意地去迎合某些人的“仇官”情绪而对所谓的“官场”极尽抹黑之能事。房建辉的小说,更多的是去着眼于官员们的现实生存状态,客观地反映他们的工作、生活和喜怒哀乐。在他的笔下,官员们既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也不是故意被丑化的鬼,而是活生生的,跟我们没有本质上区别的人。是人,就有理想,有欲望,有对有错。而从《前程》这本书中,我们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这样的矛盾。主人公李卓群三十多岁就成为了省直机关的副厅级官员,可谓春风得意,前程无量,可如果缺少基层一把手的经历便犹如浮在空中的楼阁。他被点将到了冲南县担任县委书记,这样一个安排,可以说是去锻炼,也可以说是去镀金,为今后的提拔做准备。李卓群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孰料一场官场“地震”却正在等着他。他可以随波逐流甚至于狼狈为奸,不济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置身事外,反正自己也只是一个过客,没必要把自己陷进去,毁了大好前程。可是,人总是要有一些情怀和担当的,共产党的干部更应该如此。前程不是混出来的,而是干出来的。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并去实行,这样的干部就是好干部。李卓群最终做到了这一点。当官不是李卓群的目标而是手段,为政为民才是他的根本!
作者没有把李卓群打扮成“包青天”,事实上,包青天的故事也永远只能存在于传说当中。现实是复杂的,人性是复杂的,好和坏的分界并非那样的分明,也不是静止不动,而是你中有我,时常处于运动转化当中的,就如中国道家的阴阳两仪。李卓群需要坚持,但有时候也需要妥协,妥协不是逃避、放弃,更不是同流合污,而是为了更好的坚持。
李卓群在为政当中,最大特点就是能够很好地把握一个度,可以适可而止适可而动,这就是玄妙所在。这是一种高超的技巧,可以称得上是阳谋智慧。阳谋和阴谋区别在于:阳谋是一种理想、一种信念,阴谋是一种野心、一种欲念;阳谋是为大多数人服务,因而得道多助,而阴谋是为少数利益共体和一己私欲服务,自然失道寡助;阳谋代表着正义的方向,即便一时被掩盖压制,但终将破茧而出,阴谋代表着邪恶的方向,即便一时得逞,也终将被历史检验,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已经无数次地验证了这条颠扑不破的真理;阳谋是可以光明正大实行的,他能将群体的智慧形成合力,阴谋却只能在台面下偷偷摸摸地进行,更多是尔虞我诈,一旦中间出现裂缝,便能导致整个利益链条的崩溃。这也是阳谋最终战胜阴谋的一种惯常方式,那就是使得阴谋和阴谋之间互相猜忌内讧,最后各个击破。
房建辉的书也许不是官场小说中卖得最火的,但却是读来能够令人回味,想要再去看第二遍、第三遍的。书中人物的心理活动,各种各样的矛盾冲突初看也许读者并不能完全体会,但越咂摸就越觉得妙不可言。更重要的是,他的书中虽然很深刻地展现了人性中的各种丑陋,但总是能够给人带来光明的希望,而不是绝望。有梦最美,希望相随,这就是我们每个人,乃至于整个社会继续往前行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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