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洪：我很赞成刚才维迎和茅老师讲的国有企业改革最重要的手段就是国有企业退出，但我不太赞成说，现在我们讨论国企利润分配就没有意义。

　　第一点，国有企业利润的分配问题涉及到政治正确性和基本的宪政原则，这在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不用说市场经济成熟的国家中的基本原则是“利润归股东”，国有企业的利润更是要非常明确地归全体公民；儒家经典《大学》中早就有一句话，“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一个国家，一个执政党，一个政府如果不遵循这个宪政原则，不讲社会公正的话就缺少政治合法性，就会损害政府的形象。所以这个问题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如果把错误纠正过来其实是加强执政党的政治合法性基础和提升政府形象。这比多少万亿利润更重要。

　　第二点，从操作层面我也不太赞成说这些利润留给国有企业比给交给财政部更好。直观地看，我们至少能到财政部的网站上看到每年财政的决算数字，而看不到这些钱放在企业内使用有什么样的相关数据，所以财政部的财政透明度还是远远高于国有企业。我不知道具体的数字，但我一定知道财政部不会拿这些钱给自己的干部职工提工资，因为它比国有企业更加透明。举个例子，贾康在财政部是个中级干部，他绝对比中石化的一个中级干部收入少得多，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果利润放在企业内不透明，我们怎能保证这些不上交的利润全部用来再投资了，而不是在增加管理层和员工的福利？

张维迎：不是同意不同意，你对财政部的想法太简单了，比如说你有关系就可以搞一个很大的项目，为什么中财发展那么快，很简单，都花出去了。

盛洪：财政部那样花钱就是非法的，但在国有企业内发奖金、增加福利在现有政策框架下就是“合法的”。后者是系统性错误。

　　第三点，讨论国有企业的利润分配问题恰恰是为了促进国有企业改革。为什么?利润不上交掩盖了国有企业效率低冗员多的弊端。我们把利润放在国企里，再让他们过得非常舒服，让他觉得自己没有毛病，相关的政府部门其实也是满足于这样一种现状，谁还有压力和动力改革？相反几万亿的巨额利润养了一个既得利益集团，这些人活的很舒服，很自在，很滋润，他们没有压力和动力改革。所以我们主张要把企业利润适当地合理地收归它的所有者，可能会对国有企业产生改革的压力和动力。

（“国有企业、产权制度和公共利益高层论坛”上的发言，2008年2月24日，根据录音整理，经本人校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