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去张艺谋电影《红高粱》27载,没人敢再触碰莫言笔下的这片血红炙土,若不是诺贝尔文学奖的光环使然,想必郑晓龙也不敢去冒这个险,莫不是诺贝尔文学奖和郑晓龙使然,远离电视剧十余载的周公子也不会冒这个险。 千万不要执意循着巩俐和姜文的轨迹寻找九儿和余占鳌,因为电影和电视剧从来就是脾气秉性不同的表兄弟。电影大多时候是导演艺术,电视剧更多时候取决于演员。所以剧版《红高粱》中,郑晓龙是奢华后盾,周迅才是主导全篇戏魂。当27年后重新开启这片血色热土的深厚内存时,不论对创作者还是观众,一切必须格式化重来。 文本的框架没有大变,也不敢大变,或说没必要大变,但与电影对小说的浓缩正好反了过来,剧版对小说进行了拉撑。如小说开篇第一句就交代“我父亲这个土匪种十四岁多一点”,而剧中直到14集,“土匪种”才从娘胎里艰难地呱呱坠地,还险些要了他娘亲小命。尽管如此,剧版并没有注水的必要,编剧只是把非线性的小说捋直了,把第五节后的若干段落提前,让故事线性推展,所有的添枝加叶均以此为茎脉。电视剧与小说最大的区别在于去“我”化处理,不再以“我”为追忆视角。这样一来,小说里的旁观和调侃尽失,作者的寻根不再。而好处是,九儿被推成为第一视角,剧版也就成了一个女人的传奇。 巩俐饰演的九儿是一坛烈酒,酿得令人心醉,但至少它形态是柔软的;周迅演绎的九儿则像是一株野性的高粱,周身都是锋芒的刃叶,到哪都高昂着倔强的头颅。“我戴久莲要是碰上好人,比好人更好,要是碰上坏人,比坏人还坏。”赵冬苓为九儿准备的这句新词,形象地归结了这一人物的脾性。正因如此,她险些一把火烧了仇家的宅子,并胆敢与绑架她的土匪讨价还价。电影里,巩俐是九儿,而电视剧中,九儿是周迅。 为了更好地给周迅发难,郑晓龙给九儿配备了一个混球老爹和一个窝囊老哥,新添了一位青梅竹马的富二代小鲜肉,以及一位争夺家业的妯娌和一位政府背景的干爹。除了有朱亚文和黄轩上演多角关系,还有秦海璐共叙宅门幽怨,于荣光为她保驾护航。应人物而动的是九儿的背景舞台,除了高粱地依旧,十八里店明显被城镇化,电影中孤零零的高粱酒坊,也成了镇子里的众宅门之一。宅门、土匪、抗战交错,爱恨、情仇、恩怨具下,加上周公子阔别十余载的荧屏回归,拉撑、捋直之后的《红高粱》,已然是顶级传奇剧的配置。 据说这传说中的高粱地故乡,早已不再种植高粱,而自打升级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故乡后,当地又种起了高粱。还据说郑晓龙为拍戏,打头年就种下了万亩高粱。不管两块的高粱地是否珠帘合璧,其实都已不再是莫言笔下的高粱,或许他们可以称作是文学的高粱,或是戏剧的高粱。同样是这片高粱热土,张艺谋的挖掘和郑晓龙的挖掘也有所不同。27年前张艺谋挖掘《红高粱》时,小说才1岁,莫言不过是个新涌现的乡土作家,莫言小说成就了电影,成就了张艺谋,反过来电影又成就着莫言,将他推向了更高远的舞台。如今还是同样的小说,却被戴上诺贝尔文学奖作家作品的光环,以此为蓝本的改编,也就似乎是在这道光环下取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