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孩子看动画片,“有风险”。早教专家、中国学前教育研究会副理事长朱家雄抱怨:“国产动画片十有八九是打打杀杀、你死我活、尔虞我诈……这种情况应当改变。”
应当改变的,首先是动画片的剧本。过去5年,中国动画年产量从8万分钟跃升至22万分钟,已居全球之首,但儿童文学作家极少有为国产动画片写本子的。按理说,动画与儿童文学有天然的联系,问题出在哪儿呢?
动画剧本多是“随便找个人写”
王一梅1994年起写童话,至今出版的书超过100种,许多是畅销作品,还多次获国家级儿童文学奖项;但直到今年才上了电视:上周,她参与编剧的《快乐心心》在央视少儿频道首播。制片廖金梅说,这是国内一线儿童文学作家的首部编剧作品。王一梅则说,在《快乐心心》之前,从未有动画制作公司找过她。
国家扶持动漫产业发展部际联席会议专家张维达告诉记者,国产动画片的编剧多是半路出家;某些片子里虽能找到知名作家的名字,但仅仅是原著作者,或是挂名的艺术指导。
杭州市作协副主席、儿童文学作家赵冰波是浙江省动画片审片组成员,深知内情,他的批评更直接:许多动画片的本子是制作公司随便找个人写的。赵冰波也是《快乐心心》的编剧之一。
许多人感觉,国产动画片成人味浓重,情节脱离儿童生活和心理,对白则是对儿童语言的生硬模仿。原因就在于外行写剧本。
廖金梅坦言,他们本来也没想到要找儿童文学作家写剧本,项目启动后,一直在“动画圈子”里找人。周周折折一年多,试了许多本子,都不满意。最后才经人介绍,找到了王一梅和赵冰波。
急功近利的圈子不需要正经作家
托尔斯泰说,幼儿文学呈现出其他文学作品不具备的清晰、明确、温和、美丽的品质,焕发着源自纯洁童心和纯粹人性的理想光辉。遗憾的是,眼下大部分动画片距离这样的境界很远。
在张维达看来,国内动画圈子非常急功近利,“这是一个进入门槛很低的行业,结果鱼龙混杂,大部分人只为牟利,并不重视艺术打磨。”因此,国产动画片虽然产量惊人,但精品极少;又由于供过于求,电视台不肯提高购买价格,高成本、高质量作品很难赢利,于是企业心态更加浮躁,转而追求低成本、高产量,靠政府对动漫业的资助维持生计。一方面质量高低意义不大,一方面盈利能力低下,因此许多动画企业不想请、也请不起一线的儿童文学作家。
在急功近利的环境下,正经作家即使参与动画片创作,也受很多掣肘。赵冰波此前曾经参与过几次,发现制片方最看重的无非是抓眼球:“比如要求多点搞笑。我们写了,还看不上,他们要的是粗俗的笑话。”赵冰波为此一度在各种场合劝人不要让孩子看动画,包括他参与的作品。
另一种抓眼球的“捷径”是暴力。早教专家朱家雄说,也许因为暴力能加强动画片的节奏感,引人亢奋,如今诸多国产动画以打打杀杀为卖点,再穿插进恶意、欺诈和阴谋。传统国产动画片很少涉及暴力,即使有,也并非为打斗而打斗,如孙悟空对付妖魔鬼怪。
为了孩子们“那么多的第一次”
王一梅对动画片很感兴趣,也想让孩子们在电视上看到上乘作品。第一次当编剧,她遇到了好的合作方。
这部片子的主题和风格适合作家,它偏重幼儿情感教育,每一集都试图让学龄前儿童领悟一种心态,学会面对一个问题,如烦恼、宽容、勇敢,甚至是怕黑、尿床。制片方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和耐心,市科委、教委、妇联等都支持,这更是编好剧本的基础。为了给《快乐心心》第一集确定风格,大家花了1年半,做了4次重大调整,每次都到幼儿园和社区做调研。就这样,整个团队用了3年,完成了52集的制作。
作家和制片方的磨合并不简单。王一梅说,最初对方希望多写一点“打打闹闹”的故事,但她坚持要体现文学的美感。最终,制片方让步,她也对文字风格进行修正,突出影视特点。
在样片中,记者看到了一些童稚但动人的对白——
雪人:我知道,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会变成水蒸气,回到天上去。
捣捣:你回到天上去会变成一朵云的,对吗?
雪人:是的,一朵有一点遗憾的云。
蛋蛋:遗憾?为什么?
雪人:因为,因为,我没有鼻子。
跳跳:鼻子?鼻子对你很重要吗?
雪人:当然很重要,没有鼻子就不能闻到各种味道。这是雪人生活中的遗憾。
雪人流下了眼泪,大家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一集的片名是《超级胡萝卜》,说一个教孩子作出牺牲、帮别人实现梦想的故事。
最近10年,动画、网游等取代传统的图画书、故事读本,成了幼儿最初接触生活常识、知识乃至是非善恶观的主要渠道。王一梅说,孩子们也许将在动画中认识第一个“坏人”和“好人”,第一次被角色感动,第一次把自己想象成故事里的人物……“那么多的第一次,我都希望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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