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闲来无事,我再次翻阅了陕西作家文兰先生的长篇小说《命运峡谷》。 《命运峡谷》是文兰先生从创作到修改,前后耗时25年,数易其稿完成的一部45万字的力作,是他近年来现实主义经典化写作的一个收获。也可以说,《命运峡谷》是文兰先生动用了一生之中最珍贵的积累,经过长期酝酿和艰苦创作的容量较大的厚重之作。 《命运峡谷》是书写了上世纪50年代末期到文革期间一群知识分子命运的小说,时间跨度从1958年一直写到“文革”结束。作品通过蔡文若、葛东红、白丽、梁萍、苦叶、范之园、杨静玉等人物形象的政治命运和情感经历,反映了在极左路线盛行的大背景下,原本善良、纯洁的人们对于命运前程的追求、向往以及所发生的不得已的人性扭曲和变态。作者以严肃的创作态度,站在当下社会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高度,从男女情爱、婚恋悲情的角度,给予往日时光以令人痛心的回首为拷问,作品情节曲折跌宕,内涵复杂,描写犀利,既有洒锐深刻的批评锋芒,也有人性畸变的酷烈场景,更有作者独特深刻的生命体验。 小说开篇给我们展示了一处喝“滴滴畏”自杀的场景,以主人公蔡文若的抱愧服毒自杀及死后被死狗般的大解剖开始谋篇布局,还有一封确认自己自杀的绝命书,随之将这一悬念带给读者由此展开了作家的故事讲述,并顺着回忆蔡文若死前二十年之经历,引出了全篇。所以,小说可以说在谋篇布局和结构处理上就给读者带来了眼球效应和吸引的兴趣。特别是主人公蔡文若,从一个才华横溢、很有诗意和浪漫气质的青年学生,逐渐演变为一个主动投靠极左路线并适应了这样环境的人。犹如他的名字一样,蔡文若体格“文弱”,性格“懦弱”,这就注定了他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的命运。他活出的是矛盾的一生、虚伪的一生、自责的一生、忏悔的一生。 蔡文若这个人物形象是怯懦而无奈的。可以说,他生活的都不是他自己,都是在时代中随着政治和权势的左右而虚伪度日的。放弃考大学回乡当作家,是时代形式下不得已的选择;放弃与白丽的婚姻,是在出身的自尊和怄气中自认为正确而实质却极为可笑的选择;放弃在小学当教师而抱着实现追求去参军,是在政治背景下展现一颗上进的红心的迫切选择;而最后,终身的爱好一夜之间成为现实,也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的一种无奈选择。蔡文若的一生是在虚伪和侥幸当中度过的,他的性格决定着他只能这样“懦弱”到生活下去,他的追求在那样一个年代是无法实现的。这也是那代人的悲哀,没有自己、没有一个人格上的“我”存在。 蔡文若这个人物形象又是渺小的。他的一生都在活给别人看,真正的自己早已被生存所掩盖。可是尽管这样,社会也没能留给他惟一的一点儿生存的空间,致使他最终选择了死亡。可以说,死亡是他惟一能够掌握的作为那个时代的一个人的权利。然而,他的死却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它没能改变一点现实。在这里,可以窥见这种“生命峡谷”里所谓的“人”的某种悲哀。 我曾深深同情蔡文若这个人物,同情他现身于那些年代,同情上帝把他安排在那些年代让他担当那个角色。小说里的人们,白丽、方谦、葛东红、苦叶、梁萍、杨静玉、范芝园他们扮演的角色,其实跟蔡文若的角色何尝不是如出一辙,这就是那些年代赋予他们的角色和命运。 虽然我不可能经历过那个年代,虽然那个年代有些愚昧无知混乱,虽然那个年代里的人们很苦很可怜,但是或许这些都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都怀着上帝交给的任务来到人世,在出场的戏里演着自己的角色。其实当今时代,也可以说每个时代,每个人都同样演绎着上帝交给的角色和任务,也同样完成任务后重新回到上帝的身边。 诚然,我们所处的这个年代,也是另一部《命运峡谷》,我们每个人所饰演的也都是上帝交付的角色,我们都背负着上帝的使命,充当着上帝的使差。但是,我们的命运,由我们自己来掌握,轰轰烈烈、踏踏实实地干一场,也算是我们给上帝最好的交待。 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们尚需不竭努力、坚强奋斗。能够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完美的谢幕——这才是我们所要穿越的永恒的命运峡谷。 (《命运峡谷》文兰 著 2004年7月第1版 上海文艺出版社) (《天籁文学报》2007创刊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