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遆存磊:工笔细描“无尽藏” 探究小说多元可能性

时间:2014-07-14 13:25来源:北京日报 作者:遆存磊 点击:
我觉得,《无尽藏》的最大意义,在于对类型文学与纯文学的嫁接或曰融合,那是原本泾渭分明、老死不相往来的两极。尽管有论者于纯文学、类型文学的区分大表质疑,但实质上两者的相异客观上总是存在的(虽然未必有一条截然的界线),其真正需要的是一座相互交通

探究小说的多元可能性,掂量其轻逸与沉重、通俗与高雅,是写作者与研究者念兹在兹的陈年话题。面对诸多的作品,抑制不住的条件反射是为其贴标签,仿佛只有分门别类码放好才能让我们安心。但遭逢《无尽藏》这部小说,一时竟有些困惑:说它是纯文学作品吧,却有大量悬疑、探宝的类型成分,说是类型小说吧,其笔触的凝重端庄,于史实考证的真假糅合,以及对迷宫的浸染大有博尔赫斯的味道。作家庞贝选择的是一种“落落寡合”的创作方式,一种中间路线:他似乎不能遏抑讲故事的冲动,一浪接一浪的情节流拍打在我们眼前,如探险般随波而走;而奇特的是,其叙述的方式却是纯文学式,沉稳典丽,融合禅理,哲思自文本的间隙中渗出。形式与内容的“错愕”,构成有意味的张力,表明了《无尽藏》的独特之处。它或许并不完美,但却独特,这是一部小说值得解析的根由所在。

说《无尽藏》为“穿越文学”的亲缘,是浅尝辄止的偷懒一观。因为“穿越”小说在于今时与前古的汇穿,根本精神是今人思维代入古人皮囊式的“意淫”;而《无尽藏》仅在引子的环节有现代的成分,而其作用亦只限于引出发生在过去的故事,并无代入,亦并无实质的穿越。自外观而言,《无尽藏》乍看更接近于新历史主义小说,如苏童的《我的帝王生涯》、《紫檀木球》等,不过新历史主义小说对权威历史话语的解构,亟亟于崭新的历史阐释等特征,并非《无尽藏》所重加关注的,扑入我们眼帘的,是繁复曲折的故事,工笔细描的人、物、景,环环相扣的“机心”,以及作者欲润物无声渗透的佛理禅心。

一切的缘起,其实都在《韩熙载夜宴图》。凡是对中国绘画史稍有修养的人,于这幅名画均不会陌生,南唐宫廷画师顾闳中受后主所派,前往大臣韩熙载家中参加晚宴,名为赴宴,实为窥探,观察韩熙载有无异心。宴罢,顾闳中根据记忆绘制成此图,献于后主。《无尽藏》若是一座建筑,那其蓝图即生发于《韩熙载夜宴图》。画中数十位人物,在想象力平淡如我们的眼中,不过是停留在历史册页上的故去之人,而在作家庞贝的笔下,他们蓦然活转过来,且搅起了如许诡谲的波澜;那舞姿曼妙、觥筹交错中,暗藏着杀机与惊天的秘密。画幅是逝去的平面,作家使其泛活,一颦,一笑,一扭首,一挥指,均化入绵延不尽的情节流中,令我们惊讶莫名,一时竟混淆了历史与虚构的界限,或有以之为真的恍惚。

对《韩熙载夜宴图》的评价,大致可归纳为线条准确流畅,工细灵动,设色工丽雅致,富于层次感云云,那建筑于这幅名画之上的《无尽藏》亦在追摹如此的特征。虚构的历史故事立足于精细如发的历史场景还原上,诚为令人惊异之事,不过这样奇怪的融合给了我们独特的阅读体验。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想到阿根廷博尔赫斯的小说,而《无尽藏》于有意无意中向前辈大师致敬(类型元素浓郁的虚构作品中出现博氏味道,意外之喜),如迷宫、歧路、花园、书卷,实有与虚构历史人物并存,真实与杜撰的史籍资料糅合。最令人叫绝的是,书末还有一《无尽藏》“明刻版跋”,以文言无标点、线装古籍的排法出现,真令不明就里的读者如坠云里雾里,信以为真。而区别亦是有的,博尔赫斯着意于对时间与空间的思虑,而《无尽藏》在意的是对禅理的渗透,“无尽藏是一处房舍吗?”“佛性无穷,妙用无边。岂止是一处房舍……众生无尽,世间无尽,发愿无尽。”书中少年不竭的奔逐,既落于实地,亦有着更为超远的妙想。

我觉得,《无尽藏》的最大意义,在于对类型文学与纯文学的嫁接或曰融合,那是原本泾渭分明、老死不相往来的两极。尽管有论者于纯文学、类型文学的区分大表质疑,但实质上两者的相异客观上总是存在的(虽然未必有一条截然的界线),其真正需要的是一座相互交通的桥梁,或者互补,而《无尽藏》做了极具意味的尝试。而我们看到,这次实验效果甚佳,一个好的范本,已然悄然出现。

(《无尽藏》由作家庞贝著,北京精典博维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策划,作家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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