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小说,我第一感觉,我觉得这可能是我最早想写的小说,所有有过文学梦的朋友,最想写的小说,它体现的元素可能都在里面。比如要很古雅,文笔特别好,尤其是古文功底特别好,在这里面有很多知识。这个小说要写的速度感很强,要很浪漫,里面最好能融入流浪的一种情绪,融入一些武侠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可能是跟我们当下比较遥远,我想所有做过文学梦的朋友,可能第一步小说都不希望写自己身边的事,都想写一个比较遥远的,能够把人带入一种非常浪漫的、苍凉的,而且有一种迷宫般的类似武侠小说或者宫暗小说的作品,至少在我很多年前,我想的最完美的小说应该是这样,但是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写出来。所以看到这个小说的时候特别激动。
看完了以后我又在想为什么我没有写出来,或者我们的很多作家都没有写出来,而庞贝先生写出来了,所以我特别感兴趣这个小说它到底是怎么来的,他所利用的个人的资源以及文学的资源从哪来,来处是哪里。刚才几位老师都谈到,这个小说有深厚的旧学功底,大家如果看到以后会发现,里面的确文词非常的丰富华美,而且里面有很多生僻字,据我所知庞贝先生是天体物理专业毕业是理科的,而我这么多年一直学文科,而且是中文系,在看这本小说的时候居然有一个字我不认识,我特意查了字典。所以我觉得作为中文系出身的作家特别惭愧,在这点应该向庞贝献身学习。
里面展现了很多中国古典文学和古典文化的一些知识,比如说很多人都看过《夜宴图》,但是很少有人像庞贝这样看的这么清楚,这里面的雷公子在寻找秘密的时候,把里面的《夜宴图》的每一张人的脸和动作,前因后果全部考证出来了,这一点我们普通的读者,甚至一般的绘画爱好者都很难做到。不是说他为了写这个小说盯着这一块看,而是说庞贝先生具备欣赏古典文化、古典文学的功底。的确,这里面的语言非常的讲究,这个讲究也不仅仅因为他要写这部小说,或者为了把这部小说写好才讲究,而是他的生活、他的表达可能一直都这么讲究。一个粗俗的人,不可能说我要写出讲究的东西就能写出来的,一定是一直都讲究的人才能写出这么讲究的东西。所以从这一点,我觉得这个小说的旧学功底,他从中国古典文学和文化里面得出的资源,这一点值得我们学习。
刚才余老师说看这个小说让人想起很多的作品,比如丹布朗的,比如艾柯的《玫瑰的名字》,的确我们看这个小说的时候看到那么多的文本,包括博尔赫斯的一些小说,我们可能会共同用一些词,比如迷宫、智性写作,这部作品的确把中国传统的东西和西方古典文学之间做了非常好的融合。我们大家都知道,中国很多作家,包括所有作家,大概都受到这样一种责难,觉得中国作家都没文化,一个个都数典忘祖,对我们传统文化、传统文学继承有很大的问题,好像传统的文脉在我们这里都断了线。的确是存在这样的问题,但是也有这么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的作家在写当下中国的时候,或者写我们中国故事的时候,反而我们的传统文化、文学那样的一些叙事资源无法用,而大量的用的恰恰是从西方过来的一些技巧和一些关于小说的精神,庞贝用这本书给我们很多作家提供了很好的答案,也作出了很高的典范。看到这本小说我觉得一个迫在眉睫的或者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的再把我们的古典文学、古典文化重新拾起来,因为里面涉及到很多文化的,比如道家的、佛家的一些传统文化,而我们现在很多作家反而会写到很多基督教的东西,我自己就写了一部小说涉及到一些基督教的东西,所以在这一点上也特别惭愧。
还有一个问题,刚才我们私下里也在聊,对这个小说有更多的想象,希望它更完美,当然这也是苛责,是一种苛求,比如说我们觉得开始那个社长,他应该在小说后面再出现一下,这样就把一个久远的故事,跟我们没有关系的悬空的远古故事跟当下之间产生更大的张力,我也在想这样是否有可能。当然肯定是有可能的,但是另外一个,如果对一部小说进行求全责备,我觉得即使像托尔斯泰,即使像《红楼梦》,现在我们挑它毛病也不只一千处、一万处,但是我们在潜意识里面都把托尔斯泰、《红楼梦》作为长篇小说的终点,所以我们看它的时候才不会挑毛病。从这个意义上讲,这个小说当然可以做的更好,但是就目前这样一个格局已经是非常非常优秀了。刚才邱华栋建议傻子不要看,建议什么什么不要看,我觉得倒未必,所有人,这个小说不仅适合看,而且适合听。如果这个小说用广播的形式播出来,应该也会非常好,因为它里面的修辞特别的漂亮,珠圆玉润。所以我向所有读者推荐这部小说。谢谢。
徐则臣先生:《人民文学》杂志高级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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