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财经日报:你和中国的一线作家莫言、苏童、余华、刘震云、海岩等都有交情,海岩的第一件黄花梨收藏还是你帮他挑选的。你写过爱情小说,可之后就去写文物了。 马未都:我和这些人关系都非常好,50岁以上、60岁以下的都认识,当年帮他们发作品,他们这些人本身都有文学能力,我当时把着一个很好的位置,《青年文学》的编辑。当时大家都是走投无路就哄到一起去了,池塘里面就这么点儿水,蛤蟆都在里头跳,就这么回事儿。那个时代,没有人有出路,你的工作都是分配的,你不能辞职。后来,慢慢地,很多人就退出文学圈了。 只有爱情才能突出重围。我曾经还是有些文学理想的,但后来我觉得文学界不争气,于是就从那里面走出来了。后来,我写的关于艺术品的小说比他们的文学小说都畅销了。 我觉得文物比文学好的一点在于:它比较深,而文学比较浅。你原来是个吸烟者,那是文学;而搞文物的那是雪茄。等你吸了雪茄,你会发现文学特别淡。文学是可以替换的,写诗可以有好坏,但反正都能写,谁好谁坏也没有一个终极标准。但文物是一个很窄的领域,而且文物是有终极判断的。我发现,到了文物界挺有意思的,中国文物界很多人都不会表达,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我两边都沾上了好处,没有沾上坏处。文物界的人都特别死板,眼界特窄;而我眼界比较宽,包括我写的书的发行量都是他们不可想象的。 日报:你写的是艺术品鉴赏,他们写的是文学,不一样啊。 马未都:文学面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或者说,是因为新的小说形式再出现,从前的小说形式已经消退了。 日报:你介入公共事务极为频繁,前不久还在博客上写关于“贪官”、“出柜”和“高仓健”的文章,作为一位收藏家,这样做是要保持影响力,还是纯粹出于表达的欲望? 马未都:博客我一年要写137篇,最近四年都是这个速度,很匀速。这些文章我都是手写,再让人帮我打进去。写这些也是因为自己喜欢。对我而言,收藏只是生活中的一个调剂,我因为在《百家讲坛》说收藏而“红”了。但我觉得,这恰恰是对我最不重要的事儿,它怎么就红了呢? 我觉得哲学、玄学这些重要,但这些说了也没人听。别人老说我是收藏家,但我觉得它不能说是我的唯一身份,我确实还有其他很多事要做。如果说”收藏家”的话,那可能是因为我著书立说了。这一点上,我还是沾了文学很多光,年轻的时候喜欢文学,在表达上比一般人好一些。 日报:要做的事情如此之多,如何保持这样的精神新鲜度? 马未都:我从来不浪费时间,社会在变化,你必须要了解它。我必须在社会的这种巨变中观察,否则就会被淘汰。我现在做的就是文化传播,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布道者。 这两年,收藏一下子成为很多人参与的事儿。我有时候在网上搜“收藏”,一下子出来左边一个隆胸广告,右边又是怎么美容的,中间才是“收藏”,各种偏门左道都和收藏联系起来了。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说明我们这个社会开始喜欢文化了,不管一开始是出于怎样的目的。 日报:商人、读书人、收藏家之间,你如何界定自己? 马未都:我是一个学者,不是一个商人。我觉得自己经商也能大获成功,但我没什么兴趣,我觉得差不多就行了。我曾经和我儿子说:我能够做一个学者,是这个时代的不幸,是我自己的大幸。因为这个时代实在太不讲究文化了,我们不能和王国维、陈寅恪相比,我实际上没读过什么书,我们算什么,什么都不算。我们这个时代太没文化,所以稍微读了一点书的人就显得有文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