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为了娶孟玉楼,把金莲给冷了,不知道原因的金莲,心里徒感悲伤,心乱如麻。觉得自己此时像似即将凋零的莲花,已无力绽放,不知何时就要悄然凋落。心想有谁能为自己捎个信儿,这也是老天给予自己一丝的希望。
在那光线暗淡的房间里,自己静静地不知坐了多久。走到镜台前,脑海里回想起和西门庆的片刻时光。回忆起前情,西门庆曾为自己许下的盟誓,现已成梦幻泡影。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朱窗外他系在绿杨上的白马,淡淡的眉儿再没人来画了,心中不禁一阵茫然。
默默地,自己枯坐无言,约一个时辰。想着想着又悲伤起来,心一揪一揪的有点痛,不知不觉有点困倦,就歪在床头盹睡了会儿。在睡梦中隐约听到窗外有马蹄声,于是马上来到门帘下:
只见玳安骑着马,腿下夹着两个毡包,正要从门前经过。金莲此时并没有多想,一心只想找到西门庆辜负自己的答案,眼看玳安朝门前来。
“玳安,你这是去哪儿?”金莲朝着玳安问道。
玳安见是金莲,马上下马来。回六姨:“俺爹使我去守备府那儿,送点人情,正好路过六姨家。”
玳安你过来,金莲仔细追问着:“最近,你爹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那么久也不来瞧瞧我。”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又续上一个心甜的了。”
玳安一听,是问爹的事。头摇的像波浪鼓似的,开始油起嘴来了:“六姨,你可别多想,俺爹只是这几日家中事忙,脱不了身来看您。”
“家中真的有事?”金莲还是怀疑。
“家里有事,就把我丢了半个月,连个信儿都没有!只是一早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吧。”
“玳安,有什么事你可给六姨说呀,不枉我平时对你那么好。”
玳安听到,只是嘻嘻地笑,啥都不肯说了。金莲看玳安喜皮笑脸的,不肯讲老实话,越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因。
紧抓着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玳安眼看被金莲逼到了死胡同,笑着说:“其实也就那么一椿子事儿,六姨何必追着人不放呢?”
金莲心想果然有事瞒着不说,于是向玳安打了个俏:“好个小油嘴儿,你不对六姨说,六姨恼你一辈子。”
玳安看纠缠不过,小声说道:“好六姨!我和你说了,你在爹面前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呀。”
金莲说:“你放心说,我决不对他讲。”
就这样玳安把这几个月,西门庆迎娶孟玉楼的事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潘金莲。
往住事情就是这样,不听也罢,等知道了真是让人伤透了心。一听到西门庆娶了孟玉楼,金莲哭的的泪流满面。
玳安见到有些慌了,没想到这席话对金莲的打击那么大,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说了。
玳安看着金莲哭的很伤心,全身无力地倚着门儿,哭的喘不过气儿来,哽咽着:
“玳安,你不知道,我与你爹的恩情,现已经没有了……没有了。”玳安看到金莲脸上旧的泪迹还未干,新的泪水又从脸颊下滴落了下来,心里酸酸的也不是个滋味儿。
“六姨,你这是何苦呢?家中俺娘都管他不着。”玳安宽慰道。
“玳安呀,你还不知道你爹是什么人吗?”“他是个轻佻虚伪的人,我足足等了他三十个夜晚,还亏我那么的痴心报有希望,看来世上真是来的容易舍得快,我和他的缘份也就到此了。”
玳安这时才知道,女人一旦痴情怨恨涌上心头,真是让男人们心惊肉跳。于是劝慰着金莲:
“六姨,你别哭了。过几日就是俺爹生日,他一定会来这瞧您的。你写个花笺儿吧,我替你捎去,他看了,一定会来的。”
金莲想了想,为了尽快挽回西门庆的心,这也是最快的方法了,于是走入房中,取过一幅花笺,轻轻写了一首《寄生草》:
“将奴这知心话,付花笺寄与他。想当初结下青丝发,门儿倚遍帘儿下,受了些没打弄的耽惊怕。你今果是负了奴心,不来还我香罗帕。”
写完后,又细心地把花笺叠成一个菱形,暗示与西门庆两方相联,以示同心。
就这样,玳安把信捎去了一个多月了,也没有回音。金莲已经再等不下去了,心想还是得找王婆子。
傍晚,金莲把婆子请来,好酒好肉让招呼了一回。婆子吃完抹着嘴对金莲说:
“哎呀……这男人的心,就像秋天打转的风,是不好抓。”说着,看到金莲正从头上拔下一根金头银簪子,要亲手递与她。
“金莲,这可使不得。”
“只要干娘能把他请来,我一定记心,不会忘记的。”
“金莲,你这是何苦呢!”
“既然这样了,咱们都是女人家,我都懂。这茶前酒后的,也不好请呀。你看这样吧,我明日一早就去请,好吧?”
“干娘,是必记心,不要忘了!”
晚上,金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到连自己最贵重的银簪子都没了,如果再请不到西门庆,自己真不知怎么办了,心情很是低落,独自弹着琵琶,唱了一个《绵搭絮》:
“谁想你另有了裙钗,气的奴似醉如痴,斜倚定帏屏故意儿猜,不明白。怎生丢开?传书寄柬,你又不来。你若负了奴的恩情,人不为仇天降灾。”
第二天,一大早,婆子就去了生药铺,结果没找到西门庆,店里的伙计说他昨日寿诞,请客到院里去了。王婆正要往勾栏去,恰好在东街口碰到了西门庆。婆子看西门庆东倒西歪的样子,果然像喝了一宿:
“大官人,少吃点儿又怎的!”
酒还没醒透的西门庆听道:“噢,原来是王干娘,是六姐让你来找我的吧?”
“不……不是……”看见婆子直摇头。
婆子手把着马嚼环不放,就是不说话了。
“……”
“干娘,你不用不放,我就知道六姐恼我,小厮可是什么都跟我说了。我现在就找六姐去。”
西门庆到了潘金莲家门旁,让婆子先进去。王婆进去就吆喝起来了:
“大娘子,还没半个时辰,老身就把大官人给你请来了不是。”金莲一听,太惊喜了,这消息像是刚从天下掉下来似的。
不一会儿,金莲见到手摇扇儿的西门庆,因俩人几个月没见,这猛然一见面呀,心里感觉份外生疏了,但内心又有种说不出的冲动。可是,一想起西门庆把自己丢了几个月,又生起气来:
“哎哟!大官人,真是贵人稀见面呀。”说话的口气带了点恨,西门庆听到后想立马解释一下,可是还等没开口。金莲又装没看见,着实反问:“怎的把奴丢了那么久,这一向连人影儿也没呢?”,“家中新娘子陪着,如胶如漆了?哪还想起奴家来?”
西门庆听到金莲句句带刺儿,赶紧上前解释:
“你休听人胡说,讨什么新娘子来!只是最近家里小女出嫁,忙了几日,抽不出空来看你。
“你还哄我呢!”
“你要不是怜新弃旧,有了别的女人,你发个誓,我就信你。”金莲脸都给气红了。
西门庆见金莲真的生气了,笑着就发誓:“我若是负了六娘,口里生个碗大的大疔疮,让我害五年黄胆病,然后自己变成口袋里扁担粗的大蜈蚣。”
“负心的贼!扁担粗的大蜈蚣,管你什么事?”金莲见西门庆还是油嘴滑舌的,没个正经,便一手把他的帽儿撮了下来,丢在了地上。又在他头上拔了根簪子,拿在手上仔细观看,看到上面溜了两行字:
“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这簪子是玉楼送的,金莲误以为勾栏里的送给西门庆的,夺了过来,收在了衣袖里。
“你还说没变心,我问你之前我给你的簪子去哪儿了?”
“你那根簪子,前天喝醉酒不知道掉哪了,我全身翻遍了找了很久也没找到。”西门庆刚说完,金莲用手在西门庆头上凿了个响榧子。
说道:“我的哥哥儿,你醉的眼花了吧,你说的三岁的小孩也不信!”金莲可是久惯知风月的人,见西门庆手中拿着一把红骨洒金扇儿,夺过后迎着光一照,看见扇上全是牙咬的痕迹。以为是玉楼送给他的,二话不说,当着俩人的面都给折了。
西门庆准备去救自己的扇儿,可是已经晚了,还一面解释着说:“这扇子是卜志道送给我的,才拿在手里三日,就被你撕了。”
这打是亲骂是爱,果然不假。金莲凿了西门庆一个响榧子,没收了玉楼送他的簪子,又把带牙印的洒金扇给撕了,真是把之前的气全给出了。
晚上,金莲把精心为西门庆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其中有一簪子特有深意,只见上面刻着:
“奴有并头莲,赠与君关髻。凡事同头上,切勿轻相弃。”
人之初性本善,每个人都有真情流露的时候。潘金莲嫁到西门庆家六年,她很少哭。她的哭,大多数是西门庆负心于她才哭的。这回是潘金莲第二次哭,哭出了一个女人的痴、恨、怨,想深一层,这是金莲对当时男尊女卑社会的泄愤,留给人的印象非常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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