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阿丫是同事,却在不同楼层,按说,我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彼此并无多少的交集,却因某种特质牵引着,让我们成了神交已久的友人。在这些特质中,其一是服装,其二,就是电影了。
阿丫是时装编辑——没错,便是我一直羡慕的那种以“逛街和买衣为职业”的人。但,这般定位于她而言绝对有失偏颇:她不似那些为博出位而简单将奇装异服披挂上身的调色板式“潮人”,更不会墙头草般今儿哈日韩明儿哈欧美地以模糊面目示人。关于时尚,阿丫始终有清晰的认识。体现在她身上,是极简款的黑白灰,不张扬却姿态鲜明;偶尔水粉、小面积的blingbiling,超短卫衣、阔袖牛仔……闪现着灵光的趣味细节,又足以令伊小小惊艳一把。
这样一位赏心悦目的姑娘,恰恰还是个影迷,热爱着以法国Nouvelle Vague(新浪潮电影)为首的各色闷骚文艺小片儿。你得承认:时装、电影不分家,不然,大小电影节为何要特地设个“最佳服装设计奖”?阿丫从这两大艺术领域汲取所需,将以电影为灵感的时尚和因时尚而鲜活的电影归纳成见地独到的文字,这本书的出版,便成了件水到渠成的事。
Nouvelle Vague是40年前的潮流,游弋其间的女人们自然成了当年的时尚icon。戈达尔的《筋疲力尽》头上的光环起码有上百个,但其中珍•茜宝饰演的神秘卖报女郎帕特丽夏才真正风头独具。贴头皮的短发,男孩气的条纹衫,彼得潘领的蓬蓬裙,由内而外散发着疏朗清新的气息,堪称女性形象的革命先行者。好莱坞直到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才有米娅•法罗跟进。茜宝主打的帅男孩风格成为中性风的重要分支,英伦名模Twiggy,“工厂女孩”伊迪•塞奇威克,《重庆森林》中的王菲均步了这一风潮的后尘。甚至近年走红的英国新生代女演员凯瑞•穆里根、凭多部佳作逐步摆脱“希斯•莱杰遗孀”名号的米歇尔•威廉姆斯,无不因那向前辈致敬式的利落短发搭配清爽俏丽的服装成为红毯秀及街拍摄影师们的新宠。阿丫在《菲一般的时髦》、《米娅•法罗:穿娃娃装的精灵》等文中,毫不吝惜的表达了对此类轻盈娇俏女子的赞美:有一种女人,第一眼看上去不是活灵活现的聪明,不是风姿卓越的美丽,却不妨碍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晶莹剔透的灵气……她们有着小鹿一样的神态,脖颈长长,身形瘦削,平胸,筷子腿……看她穿娃娃款连衣裙,穿彼得潘领,不做作,很生动(《米》);瘦扁扁的姑娘,利落的头发,干净的妆,不娇滴,不甜腻,浑身散发出一种浑然天成的清爽摩登(《菲》)……阿丫的文字本色、不卖弄辞藻,柔和又不乏执拗的小小坚持,读着总会冒出重温文中所提及的影片的冲动,为的是看看那些她细致描述的、曾在看片时被我忽视了的不凡装扮。
我看电影的历史比阿丫的长,记得那年看过侯麦的《六个道德故事》,让我念念不忘的是大师作品中总在交谈的人物,他们一律语速平缓,仿佛拥揽着一辈子的时间喋喋不休。睿智的对白中隐藏着粘稠的情欲味和令人沉湎的优雅。我极力将此系列推荐给阿丫,并轻描淡写地告诉她片中人物的衣服很好看,该姑娘竟如获至宝地迷上话痨的侯麦顺带着影响我开始关注片中人物的服装。但至今我的认知也仅限于款式和颜色搭配,阿丫却能将那些服装的品牌及历史一一传授给我。比如赫本在《蒂梵尼的早餐》中的小黑裙,德纳芙在《白日美人》中的YSL套装,莎拉-杰西卡•帕克在某集《欲望都市》中的D&G吊带裙(《吊带小黑裙,意大利女人专属》)……“那些真正活成“精”的女士,练就了自在展现身体美态的女人们,会更钟情后者(意大利式小黑裙)。它够犀利,够直接,当然也够经典。熟不熟,全看你对待这性感的让年轻女孩面红心跳的吊带小黑裙的态度如何。”如此刁钻精准的眼光,是高段位时装精才可触及的境界吧。
你禁不住要赞叹此等不凡的眼光,更会不知不觉信任起她对时尚的敏锐触觉。因为,她对你的着装建议绝非千人一面。你看,我衣橱里每年都要拿出来“浪”几天的Club Monaco露背条纹杉、ZV迷彩羊绒衫或是JSSHAN豹纹真丝单肩长裙,无一不是源于阿丫的“煽动”,每每穿上都能体验到有趣的新鲜感。不知在她写下“假如你本就长了一张善良贤淑的脸,那请让你的毛衣多点邪邪的味道”(《毛衣都有颗善良的心》)时,有没有想起相隔一层楼上长相“乖巧”的ROCOCO及那件穿了三年仍穿不够的bcbg破洞毛衣。阿丫的建议是:你的文艺腔更适合摇滚范儿——没错,那是我心底深处最真挚最本色的展现。阿丫负责开发,我负责绽放。
所以,无论你是影迷还是时尚潮人,能随着阿丫的文字去追寻一个个偶像明星戏里戏外的身影,灵活实践她给出的建议,做一个穿衣有底气的凡尘女子,着实为一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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