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案窗前，重读着这厚重而充满魔力的《息夫人》，让我好生感慨。这是青年女作家曹雁雁继前年出版《孙叔敖》后，今年6月面世的第二部长篇历史小说。

　　这部据史实资料、实地考证而书写的小说，几乎是再现了春秋红颜息夫人传奇的一生，写得惟妙惟肖，生动吸引人。正如着名评论家鲁迅文学奖得主何向阳指出的那样：“曹雁雁笔下的妫翟离世前的一笑一答让人心动不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这个女人的使命或与两千七百年后的书写者有着重要的重叠部分。”又如着名作家茅盾文学奖得主周大新在《息夫人》“序”中所言：“我特别惊叹于作者写人的本领。全书百十来个人物……都各有各相，各有各心。书中的人物形象，可谓琳琅满目。”他还赞赏道：“曹雁雁作为一个年轻的作家，在这部历史小说里不断穿插《诗经》解读、民风介绍、传奇而曲折的情节，最终使读者在故事中读懂春秋之乱、感慨春秋时代之精妙，是难能可贵的，她不仅让我们看到息夫人的传奇史诗，也看到了一卷活力纷呈的春秋画卷，这种厚重为我们的时代增添了许多精彩。”

　　现在，就让我与大家，一起来了解曹雁雁再现的春秋红颜息夫人，并简议一下这个形象的意义吧！

　　㈠她是位命运坎坷而佐邦安民的传奇美人

　　春秋战国以来，在中原与荆楚大地上，春秋四大美女之一的息夫人，同时还被尊称为“桃花夫人”的妫翟，天生丽质，虽贵为诸侯陈国公主，可生在春秋乱世，处在诸侯混战、争权夺利、人心叵测的乱世环境中，“曾与心仪之人邂逅，却为天意所弄，先嫁息侯，后依楚子，人生跌宕”。她，前半生命运坎坷，而后历炼成了佐邦安民的传奇美人。

　　贵为公主却孤仃悲歌

　　说息夫人命运坎坷，是指从她出生时起，就开始了她那与身份不同、与他人不同的孤苦伶仃的悲剧命运：

　　当她那心术不正而又妒贤嫉能的伯父，即陈国公子子跃抢登上王位后，她那才能出众而与世无争的父亲子林却被囚于狱中。其时，那还未来得及被带进宫来的母亲，即狄族女子狄英，孤独一人在自家草庐地上产下了女儿妫翟。当时，室外怒号的狂风，卷着一阵紧似一阵的大雪，把个大地搅得周天寒彻。这个刚诞生的小生命，一到人间，就开始了她那悲歌式的人生。

　　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妫翟，随被禁足的父亲从狄人部落来陈国都城宛丘后，就受到王室家族一些人冷嘲热讽的的待遇：母亲不仅没有王族血统，而且是蛮狄女子，还处妾室地位，因此娘儿俩遭受着叔父婶母他们不时地奚落与暗算。

　　妫翟还只几个月大时，父亲被派遣远去，母女俩深夜熟睡后，险些被婶母特意放的大火烧死。幸亏她的母亲会些武功，抱着她从快要烧塌的房顶跃出，才幸免于难。而此时，她的眉宇间被烫出像桃花似的一处肉伤，从此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桃花女”，出嫁后便被尊称为“桃花夫人”。母亲为了救她，已被烧得面目全非、恐怖吓人了。

　　脸面烧坏的母亲感到无地自容，只得在得到陈曹老夫人的无限同情后，悲愤地悄然离去。失去了母亲的妫翟在祖母的无限怜爱下慢慢成长。

　　当父亲即位没几年，刚刚享受父爱没多久的妫翟，就因叔父杵臼谋位毒死父亲而成为孤女。疼爱她的祖母，也被婶母软禁于野外的西陆行馆，不久后即悄无声息地亡故离世。从此，她彻底沦为无人心疼的孤零零的姑娘。

　　在谋位杀人的叔父眼皮下，在恨不得生吞了她的婶母面前，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幸好，妫翟在年长她几岁的十八岁婢女星辰的鼓励帮助下，搬出寝宫，来到父亲失意时呆过的桃林芦馆，每日替人浆洗衣物、种些果蔬作物，以此糊口度日，相依为命。

　　令妫翟意外惊喜的是，青春岁月，孤寂月夜，在桃花林中吹奏父亲遗留的骨笛时，幸遇闻声寻来的风华正茂男青年。他俩不期而遇，几个深夜都谈得志趣相投。可她不知，眼前这风流倜傥之人，乃是来此相亲的蔡侯蔡献舞。她也不知，他已深深地爱上了她。可怜这月下的桃花女，在后来的岁月里竟会因这个男人的无礼，而令她被迫离开息侯，改嫁给了楚王！

　　身为贵妇却几遭羞辱

　　妫翟成大姑娘后，由谋害她父亲的叔叔杵臼作主，把她嫁与了远离母国的淮水北岸息国，成了息侯姬允的夫人，从此史称为“息夫人”。可是，由于她的绝色红颜，命运从她出嫁开始，婶母就欲将她置之死地。

　　在妫翟临近息国时，婚嫁队伍遭歹徒袭击，险些丧命。她淋雨又受惊吓后，未能行婚礼就卧床不起，整整躺了三天三夜。当时路上的暴雨泡坏了她的全部嫁妆，使她错失了成婚的吉时。婚嫁征兆不妙，息国的宗亲们认定妫翟不祥，因此私下筹划息侯另娶侧室之事。而此时，息侯也卧病在床，遗尿失禁不止。

　　在妫翟悉心照料下，息候很快康复体健。在她尽职尽责做息夫人后，息国宫廷上下，面貌为之一新。她，因此赢得息侯对她的尊重和平视，从此与夫君恩爱款款。

　　可是，息夫人因绝代佳人之天姿，一连受到了猎艳侯王们的垂涎欺侮。

　　先是遭到了来自蔡侯的纠缠戏弄。就在息夫人归宁省亲，借道蔡国落脚叔父之女、她的堂姐妫雉家时，被堂姐夫蔡侯蔡献舞认出，顿时失态。如果晓得这昔日月夜桃花林中，一见钟情的绝色美女不是表妹妫翟，他怎会迎娶现在这个让他不爱的夫人呢！蔡侯见自己一直以来魂牵梦绕的心上人就在眼前，他岂能抑制自己。于是，欲火焚烧之际，竟当着夫人的面，色迷迷死死地盯住息夫人，给她敬酒，搂她腰身要跳舞。可矢志忠贞息候的息夫人，面对此情此景，却视作对她的无礼、羞辱，于是将敬来的酒水泼了蔡侯一脸。蔡侯仍不死心，在夫人妫雉的安排下，于夜深人静时，悄悄潜入息夫人安歇处，企图逼迫入睡的息夫人就范。哪知她誓死不从，拼命反抗，使蔡侯狼狈不堪，连连致歉退出，自己也因此幸免蒙羞。

　　受辱的息夫人回息国后，本想息事宁人，未料随从口漏，息候闻之，怒不可遏。他愤然而起，背着息夫人，遣密使入楚国，与楚王设计报仇，助楚军奇袭蔡国。就这样，楚军如约而至，借机俘获了蔡侯。这看似为息国报了仇雪了恨，可哪知，冲天一怒的息侯，因之酿成对他息侯、对息国、对息夫人的弥天大祸。

　　当楚文王熊赀讥讽蔡侯因为一女人而不惜与息国反目成仇、最终成为楚囚而很不值时，蔡却忘形而津津乐道息夫人如何貌美迷人。这如狼似虎的楚王如何听得。当即，他亲率大军，突奔于息国廷前，杀死息侯护卫及宫人，捉住息侯要开刀问斩，还提出屠城灭国，以胁迫息夫人入楚为妻。蒙在鼓里的息夫人得知噩耗后，气恨万分。看到满地血腥，为挽救息国和心爱的丈夫姬允，更为了息地今后的安宁，她忍辱负重，大义凛然，甘以一己之身换息国百姓免遭涂炭，以惊人的胆识，含泪答应了改嫁楚王的要求。

　　一介女流却佐邦安民

　　美貌绝伦的息夫人成为楚夫人后，面对大她三十岁的又矮又黑的粗蛮男人，开始时总是自虐自己，着着实实地沉沦了几年。后见雄才大略的楚王确实宠爱她、依着她、对她言听计从，婆母夫人和远嫁异国的夫妹等全都悉心维护她，她的心渐渐被楚文王征服了。

　　于是，决心做识时务的俊杰、女中伟丈夫的她，从悲愤中走出来，振作精神，用心精进国务，很快成为了楚文王的贤内助。之后一个冬夜，在楚王宫议政殿里，楚文王坐在殿上，楚夫人妫翟坐在右侧，几位重臣面对楚王和楚夫人听宣旨道：“王令曰：明日起，除早朝与军机要务外，凡有上书请示之文牍皆送至内廷予夫人过目批阅，见夫人之令如见寡人之令，众臣事夫人如事寡人。凡事需尽心尽责，不得有误。”从此，楚国有两位“寡人”了！难怪跟随楚文王几年的大臣蒍莒臣发自内心感慨道：“夫人真是一个罕见的奇女人！”

　　这息夫人，天赋异禀，独立，果敢，倔强，智慧超人，慧眼识事。她“有着女人的柔媚、男人的气魄、慈善悲家的心肠、政治家的手腕、军事家的魄力”。她提出的休养生息、储备重臣、重视教化、严治后宫等许多建议，通通都被文王照章采纳。

　　这息夫人，心境开阔，得饶人处便饶人。看到帮助情敌丹姬设计陷害自己的小蛮将被楚王杀掉时，息夫人请楚王释放她，并让小蛮去照顾被囚的蔡侯。看到仇人蔡侯已后悔，息夫人便请楚王放其回蔡国主政。这些，不仅令仇人感激涕零，而且令楚文王更加刮目相看。

　　文王死后，楚夫人倾力辅佐太子熊恽，后来设计杀掉贪她美色、图谋篡位的摄政王子元，除逆安邦，重视外交，选拔贤才，大赦天下，劝课农桑，减免赋税，大胆改革，最后还政于君，为儿子楚成王及后世楚王，奠定了雄霸中原的基础。

　　此后，息夫人留给后人的名声至高无上，也成了人们心中的平安女神。在中原、荆楚大地上，至今仍存“桃花夫人”、“息夫人”的无数庙宇和雕像，这就是世代人们崇敬她的最好见证，有关她的种种美传、诗词歌赋，更是枚不胜举。

　　㈡她那传奇形象的意义是影响十分深远的

　　息夫人从桃花女变为“桃花夫人”，一生遭遇了三个男人。这三个男人，无一不对她的命运发生了影响。心爱的息侯之至善至美，后来痛恨的蔡侯之知耻后勇，后来的楚文王之韬略经纬。这三个男人，每一个人都有其无可取代的各自优点。在那个春秋之乱、战国正盛年代，身为姿容超凡的她，实在无从选择，而每一个男人又不可忽视地改变了她的命运。不过，“她不像那些以色事人的木偶，她没有成为男人的附庸，没有被强权压垮，她在那么久远的时代，用行动告诉了人们，女人也可以做自己！”（着名作家、茅盾文学奖得主周大新）如果她没有坚定的信念和超常的智慧，恐怕就没有她波折又丰富的一生。当生命、尊严、爱情、信义、国家安危放在一起，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做出比她更勇敢、更大气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