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里,《耳中人》算是篇幅较短的一篇,看过以后,很难在脑海里保存下来,因为这个故事可读性不强,不能像阅读《聂小倩》、《画皮》、《小翠》等那样刻骨铭心,记住了发生的情节,甚至连主人公的名字也能熟记于胸,信口道来。但读到《耳中人》这一节时,相信大家都是匆匆一过,读过去就放在脑后遗忘了。我也有过这样的通病,认为这篇《耳中人》是《聊斋》故事里的败笔,从未认真地细读它,就像一只羽翼未丰的鸟儿,翅膀上的羽毛不管美丽与否,要是没有了羽毛怎么会飞到美丽的天空里去呢? 所以几次都有了改写它的冲动,给后来读《聊斋》的读者一个完美的空间,你可以把我的故事当成另外一种《聊斋》看,不必要和原着《聊斋》非要勉强地牵扯在一起。我要给你们讲的《耳中人》的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一个叫谭晋玄的秀才,他很相信“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话,每天沉浸在书海里乐此不疲,希望有朝一日书海之中会有浮现一叶小舟,小舟上端坐一绝色美女,要真是这样也不枉他满腹经纶,装了这一肚子书了。
一日,正在安心读书,忽听到耳中有很小的说话声,就像苍蝇叫一般,说:“你想见我了吗?”他一愣神,就再也听不见了。他又重新埋头苦读、息住气听,又听到方才的声音说:“你是不是想见我了呢?”又是一愣神,这种声音又听不见了。他暗自嘲笑自己说:“这可能是自己朝有所思,脑海里产生的幻觉所致。”想到这里,也没有往心里去,安下心来继续读书。
从此,他每日坐下就听,心里想,等耳中再说话时,应当答应一声并睁眼看看是什么东西。有一天,果然又听到那“我可以出来见见你吗”的小小说话声,他就小声答应:“可以见了。”很快觉得耳朵中有窸窸窸窸的声音,像有东西爬出来。他慢慢地睁开眼偷看,果然看到一个小女孩,高三寸多,还没有一根手指长。人虽然小了些,但五官非常清秀,模样可爱极了。他把他女孩捧在手心里说:“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孩说:“我叫爱凝。”
谭晋玄问:“有姓爱的吗?”
爱凝说:“我就姓爱。”
谭晋玄笑着说:“这个姓怎么这么古怪?”
爱凝解释说:“在这个世间,本来没有我的存在,只是因为有君才有了我呀!所以我是因为感念君才来到这个世上来的。”
谭晋玄被她说的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以细细地讲给我听吗?”
爱凝笑着说:“君爱读书,书中都有书魂,时间久了,我就在你心胞里结成了胎卵,书胎和人胎不同,人胎是怀胎十月,而书胎至少要经过十年才会孕育成型,再慢慢地破胎诞生,诞生后沿着你的血脉寻找出路。我也是误打误撞闯到了你的耳朵里,再由你的耳朵里来到了这个人世间。”
谭晋玄更惊愕了:“你来到这个人世间就是为了来找我的吗?”
爱凝在手掌心里深施一礼:“蒙君所爱,爱凝就是为了服侍你才来到了这个人世间,愿把胸中所有的爱都奉献给君。”
爱凝毕竟产自谭晋玄的心胞,一举一动都好像和他关联着一样,为了一件小事情爱凝哭了,他就会觉得心里痛苦不已,相反如果爱凝因为什么事情笑了,他的心情马上会变得很舒畅。一晃,三个多月过去了,两个人相处的很好,从来没有拌过一次嘴。晚上睡觉的时候,谭晋玄就让爱凝睡在自己的旁边,怕翻身时不小心压到了她,自己盖一床被子,亲手缝制了一条巴掌大小的棉被给她盖。
爱凝懂的知识很多,每逢读书时遇到不懂的问题,爱凝总能告诉他正确的答案。谭晋玄觉得自己的身边守着一位老师似的,写出来的文章越来越好,在这一带渐渐地名气越来越大。同年十月底还考中了举人。
谭晋玄有爱凝照顾,只管读书。饿了,爱凝为他盛饭;渴了,爱凝为他递水。爱凝身材虽小,但做出来的馒头又大又好吃,她的力气仿佛很大,小小的一个人能把一个拳头大的馒头递到他手里。因为馒头的分量轻,爱凝从不认为自己做不到,但是她为谭晋玄递水的时候却感到力不从心。水杯很大,爱凝为了递一杯水,常常把自己搞得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谭晋玄为了不让爱凝费力气,特意为她换了小一些的水杯,这样她再为自己递水的时候,就不会把自己累着了。
谭晋玄和爱凝相处的时间长了,渐渐地爱上了爱凝,爱凝也爱上了他,但他不知道怎样把这份爱给爱凝,他拥抱爱凝的时候,总觉得怀中无物,就像爱凝不存在似的。他亲吻爱凝,但她的整个头都含在自己嘴巴里了,甚至他想和她发生床第关系,但他怕爱凝不堪重负,把她压碎在自己的身子底下。谭晋玄痛苦极了,可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爱凝告诉他说:“你要是真心爱我,就为我办三件事吧!每办一件令我感动的事情,我就会长高一截,三件事过后,我就会拥有常人一样的身材了。”
“我怎么才会知道,你被感动了呢?”
“我感动了,就会为你流下眼泪。”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谭晋玄极力想做几件能感动爱凝的事情,盼着她能为自己流下一次爱的眼泪,可他无论怎么努力也看不到爱凝被感动。一天,谭晋玄因为好友的邀请,要去参加一次诗会,爱凝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家里,非要跟着谭晋玄去,谭晋玄拗不过爱凝,只得同意带着她去。谭晋玄说:“参加这次诗会的有我很多要好的朋友,你见了他们千万不要乱说话。”爱凝说:“我只是想看看你交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他们说话的啊!”谭晋玄依了爱凝,临出门把她放在口袋里说:“你要是想出来时,就跟我打一声招呼。”
这次诗会很热闹,来了很多诗友,各自还带来了近作,要在这次诗会上朗诵,轮到谭晋玄上台朗诵的时候,激情高昂地刚刚朗诵到一半上,忽听爱凝在口袋里说:“我要便溺了,你带我到茅房里去吧!”
大家正听谭晋玄朗诵的兴起,不知为何谭晋玄却中途停下来了,听到谭晋玄说了句:“我要到茅房便溺。”说完,匆匆忙忙钻进了茅房,引得各路诗友不由得畅怀大笑。
到了茅房,谭晋玄把爱凝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地上说:“你方便吧。”便扭转头去。
爱凝因为便急,太慌张的缘故不小心掉到了粪坑里,大喊了一声救命,便被粪水呛着了,因为肚子小,几口粪水就把她的肚子涨得溜圆,呼吸也微弱了很多。等到谭晋玄把她从粪坑里搭救上来,她的脸色已变得青紫,没有了半点血色。谭晋玄吓坏了,一边低声地轻呼着她的名字,一边给她做人工呼吸,想不到他得到她的初吻竟然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而且这个初吻不是在两情缱绻下得到的,而是为了给她吸取肚子里边的粪水。谭晋玄用力吸吮了三大口,把吸到嘴巴里的粪水都吐到了地上,到他吸吮第三口的时候,忽然听到爱凝全身的骨络都在响,等她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一个足有一尺多高的女孩了。爱凝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被你感动了,我的个子长高了不少。”
谭晋玄高兴之余,麻烦来了也不少,爱凝的个子长高了,她身上的衣服都不能穿了,谭晋玄又没有为她带来替换的衣服。谭晋玄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披在了爱凝的身上,然后抱着爱凝从茅房里走了出来,谭晋玄抱着爱凝从人群里走了一圈,人们惧怕他们身上的粪水都惊叫着纷纷躲避。在这些人中间,只有一个人没有躲避,这个人叫蔡钟铉,蔡钟铉说:“谭晋玄抱着浑身都是粪便的人,难道我们中间还有比他不怕臭的吗?”
这些人听了蔡钟铉的话就不好意思再躲避了,而是静下来听谭晋玄讲他和爱凝的故事,在场的人全被感动了,还有一些女诗人当众大哭了起来说:“太感人了,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爱过,也没有这样爱过别人。”
爱凝和谭晋玄回到家以后,爱凝慎重地对谭晋玄说:“你结交的这些诗友,大多都是贪图利益之辈,不能和你分担苦难。你可跟蔡钟铉来往,这人是个君子,你以后会得到他的帮助。”
那晚,爱凝不再睡在那块只有巴掌大小的棉被里睡了,她要和谭晋玄睡在一起。谭晋玄抱着爱凝,第一次感觉抱住了一个女人细润光滑的躯体,那一晚上他们享受了鱼水之欢,感觉彼此的身体交合在一起,简直快乐极了。第二天醒来,爱凝又长高了一尺多,爱凝说:“昨晚受君的恩赐,甘露洒遍了全身,得到了滋润,自然就会生长了。”谭晋玄想想也是,前几天他为院子里的一株牡丹花施肥,这才几天呢?就凭空长高了一大截。不过,到现在他才知道,男人身体里排泄出来的液体也是一种肥料,可以使自己的女人长得格外娇艳。
这样美好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两个月后的一天早晨,谭晋玄醒来喊爱凝起床,却发觉她没有了呼吸死去了。谭晋玄为爱凝的死流干了眼泪后,给家人留了一封遗书,希望自己死后家人能把他和爱凝埋葬在一起。然后拿出一包砒霜,准备服毒而死。正在他要服毒自杀的时候,爱凝忽然醒了过来,她劈手夺过谭晋玄手里的砒霜说:“公子怎么这么傻呢?何必为了一个爱凝要寻短见呢?”谭晋玄哽咽着说:“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最心爱的女人都死去了,留下一个人独活还有什么意义呢?”
爱凝这次醒来,又长高了一尺多,几乎和普通人一样高了。爱凝告诉他:“其实这次她不是真的死亡,而是在脱胎换骨。加上他的眼泪起到了润滑的作用,她现在的身体已长得非常完美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更使谭晋玄对爱凝另眼相看。原来爱凝特意交代谭晋玄不能结交的那几个诗友,因为牵涉到一桩贩卖私盐的案子被官府砍了头,也是同年秋天谭晋玄赴京赶考,考中了三甲探花。好友蔡钟铉在这次考试中却名列前茅,居然考中了头甲状元。蔡钟铉的舅父在朝里为官,他在舅父面前极力举荐谭晋玄,这才参加了殿试。殿试过后被分在一个很富有的州县为官。为官的后半年他和爱凝膝下添了个男孩,谭晋玄为孩子取名为爱宗,就是说在爱面前谁的爱也不如他的爱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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