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女诗人伊迪丝·西特维尔(E. Sitwell,1887—1964)出身贵族,喜欢与众不同,尤其在穿着打扮上,钟爱古怪服饰,总要穿得跟别人不一样,自己才舒服。这导致她与父亲不和,父亲认为她精神有问题,曾把她关进铁笼,西特维尔为此终生不能原谅父亲,乃至他去世,她也没去参加葬礼。与父亲的关系,还影响到她对男人的看法,她一生未婚,爱恋俄国超现实主义画家切利乔夫,两人通信多年但从未见面,切利乔夫为她画过一幅有名的肖像。 1953年,66岁的西特维尔小姐前往好莱坞改剧本,见到了梦露。这时的西小姐已进入老年,装束更加奇葩,喜欢一身黑,梳古怪的发型,戴古怪的帽子,像个古板的老修女,而梦露年轻漂亮,新潮时尚,与西小姐可谓风格迥然。那么是谁这么恶作剧,撮合这两位女人一聚呢?是《生活》杂志。该杂志认为这两人天差地别,相遇一定水火不相容,大有文章可做,于是安排她俩见面。媒体有时就是这么居心不良,老想看人笑话。这两个女人,分别代表着那个时代女性智慧与美丽的最高境界,如果互不搭理,那就有好戏看了。 可是狗仔队失望了,西小姐和梦小姐一见如故,不但不厌恶,反而聊得很开心。梦露此时正在阅读奥地利、匈牙利作家的作品,谈话中流露出对学问的憧憬,对涵养的倾慕。西特维尔也欣赏梦露的优美,惊讶她读过那么多欧洲作家的书,一个坦荡诚恳,一个率性自然,两人一拍即合成为朋友,留下了相互微笑凝视的经典照片。 不过这个世界是世俗的,看得见美丽看不见智慧,西特维尔回到伦敦,马上被英国记者团团包围,纷纷要求她讲述对梦露的印象,似乎梦露才是名人,她不是,只是梦粉丝。这让西特维尔很不爽。她说我去好莱坞,自然要拜访各路人马,梦露小姐名声在外,我见见她也是一种礼节,我想如果她哪天来伦敦,跟我吃个饭也很正常。 还真让西特维尔说准了,四年后,1957年10月,梦露小姐,不对,这时已是米勒太太,携第三任丈夫,剧作家阿瑟·米勒来到伦敦,与英国男星奥利维尔合演《游龙戏凤》。期间夫妇俩应邀来到西小姐的庭院,女诗人请客人喝新鲜果汁,大家聊起了诗人霍普金斯和狄兰·托马斯的诗歌,梦露说我失眠时最喜欢背霍诗人的诗,背着背着就睡着了。 西特维尔虽然未婚,甚至从无性经验,但以女诗人的敏锐,看出了梦露的忧伤,那隐藏在婚姻背后的苦痛。在回忆这次见面时,西特维尔写道:“她的脸上掠过悲剧的瞬间,那是奥菲利娅纯真的幽灵一闪而过。”奥菲利娅是《哈姆雷特》里的女主角,后投水而死。西特维尔说对了,彼时梦露的婚姻已出现裂痕,正因无力挽回而深陷悲伤。四年后梦露与米勒离婚,不久服过量安眠药香消玉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