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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城市小说的新图景

时间:2014-06-28 08:39来源: 作者:范典 点击:
金宇澄毕竟不是传统文人,他生活在当下,一开始在网络陆续写这小说,也招徕了不少粉丝。原本或许只是用上海话写着好玩,结果却成了一本书。他说网络的好处当然是能及时收到读者的反馈,比如他们不太喜欢60年代,更喜欢贴近当代的90年代,这是他在创作时获取的

“金宇澄”的名字对于年轻人而言,是陌生的,他对于外省,乃至全国范围来说,也像一个新人。新人出道,仗的是一股热血气势,可是金宇澄“出道”,就像一匹黑马,瞬间惊动文坛。一部《繁花》,夹杂吴侬软语、上海腔调,夹生泛熟的一锅端起一座城市的时代风景。按他的话讲:“在以往的文学作品里,上海经常被处理成很表面的状态,比如外滩、旗袍、百乐门,我写这个小说,写城市的日常生活,希望能消除人们对上海浅表的看法。”

《繁花》洋洋洒洒34万多字,经过前后20次修改,集结了作者多年来在饭局上听来的故事,路子虽野,讲的都是大上海近年来的城市变迁、家长里短、人物风情。作者先是用“独上阁楼”的网名在“弄堂网”上陆续发帖,引起一片叫好声后,被《收获》杂志刊载,再是出纸质书,获各种奖项。

1952年,金宇澄生于上海,成为作家之前,金宇澄曾是农民、泥瓦匠、马夫、工人,早年因为文革影响,家庭遭受很大打击,等父亲被平反以后,才开始落实政策,恢复名誉,他在上世纪80年代中旬开始发表小说,后调入《上海文学》担任编辑,这一当就当了20年,因为长期从事给别人的文章挑错的工作,自己很难鼓励自己创作,这一停笔就是20年之久。可是这20年来,金宇澄并未闲着,而是与文化圈的人周旋,与他们聚头碰面,饭桌上听来的千奇百怪故事,不亚于当年蒲松龄设茶肆搜集故事,搜刮来的尽是些街头里弄、裤腰带暖昧事体,有其浓厚的市井野味。但对于他的小说,评价层出不穷,有认为是“话本小说”,又有认为是“市井小说”,它的丰富性和地域性一下子超过了评论界的固有经验,所以这匹黑马的横空出世,意味着在代表专业的文学界和代表市井的读者圈之间,架起了一座可以贯通和交流的桥梁。现在的文学很多都刻意表现高大上,或临摹到位,却缺失个性;或一味强调内里,缺少整体和外观。

汪曾祺老先生早已说过:“市井小说没有史诗,所写的都是小人小事。市井小说里没有英雄,写的都是极平凡的人。”金宇澄的小说里,便是这些“小人小事”,铺排得多了,形成很大的面,就成了众生相,而且因为有时间的跨度,书里的“道听途说”,与金宇澄个人“皮肉熬出来”的经验,就深壑浅脉的平贴在一起。你或许会觉得文字那样秘密,近乎是低到很浅表的一种叙述手法,缺少的是人物心理状态、优雅细密的各种描绘,就是人与人的交谈。这种交谈,是传统戏曲里市井俚语的碰撞,有智慧有狡黠,也有省略。省略的时候,作者就用“不响”二字,“不响”的背后,其实是有声音的,凭大家回味和捉摸。

在如今文学创作普遍以“普通话”作为与读者交流的形态当中,《繁花》一反常态,用了地道的沪语作为创作语言,它的意义当然是非凡的。很多海派作家群中,虽然会有沪语创作的意识,却不能做到极致,还是为了顾及阅读的通畅,半将半就。金宇澄的这一次“彻底”,是完全将自己放在一个身段很低的“说书人”的位置上,甚至不用问号或引号等一系列复杂的标点符号,仅仅用到逗号与句号,其中的语调语气就只能让人自己琢磨了。以他引用的话讲,是“宁繁毋略,宁下毋高”。张爱玲到王安忆,上海的影子很重,但那是注定要写给全世界人民看的,金宇澄的小说可能就像一个上海地方台,上海人看着有趣可爱,外省人未必看得懂,外国人就更没有享受到方言特色的特权了。但这恰恰是最为真实可感的上海,让金宇澄无法接受的是,现在即使来上海仅仅两天的外国人,也可以像模像样的评价这座城市。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对城市小说的定义还是太过偏狭和符号化。比如以前卫慧写了一本《上海宝贝》,我们以为是地道的描写上海的城市小说,认为它是有别于乡土小说的最直接证明,都市的繁华、颓废、五光十色,以为那就是全部。殊不知,金宇澄笔下的小说,是另一种城市小说,它涵盖面更广,历史意味更深厚,人文特点更明显,写一件事情兜兜转转,却意蕴悠长。对上海的看法,金宇澄说:“上海的精神的代表是小马路,曲曲弯弯的情致,有遮有盖,有骨有肉,回眸之媚,绿肥红瘦。如今上海的设计,还有衡山饭店门前的6路相交,美丽辐射的设计吗?没有了。好比一个女人,没有了曲线,一眼看到底,一点蕾丝花边也没得,就穿一身透视装,没啥味道了。”

曾经写过《骆驼祥子》的老舍先生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这部小说竖起大拇指。一个沪味,一个京味,一个是冗长而散漫的内容,一个是有架设和脉络的内容,两者比较起来,都是有地方味儿的,或许老舍先生能带给金宇澄的借鉴是:“写一件事需要一千件事作底子”。金宇澄听来的故事,就放到了书中陶陶、小毛、阿宝、康总、梅瑞、汪小姐等几个常见人物身上,像打气球一样灌满每具肉体。而且,作者写的小说虽有似章回体那般细密、流畅,却也是具备了“先锋性”特征,比如将上世纪60年代文革时代的故事和90年代的男欢女爱的故事用“平行蒙太奇”手法使它们交替呈现,人物的年龄也是忽大忽小,一会是小孩子,一会又是大人,作者是刻意隐去了年代的界线,使两者胶合在一起。

金宇澄毕竟不是传统文人,他生活在当下,一开始在网络陆续写这小说,也招徕了不少粉丝。原本或许只是用上海话写着好玩,结果却成了一本书。他说网络的好处当然是能及时收到读者的反馈,比如他们不太喜欢60年代,更喜欢贴近当代的90年代,这是他在创作时获取的信息方式。但是他又十分喜欢30年代上海作家在报刊连载的写作方式,如同张恨水那样,同时兼着好几份报纸的小说连载,一支笔同时开写好几个故事——这两种写作方式的结合,造就了《繁花》,它是互联网时代灌水意识和传统文人精神的交揉,有着格致极高的信念,却又有着口水式的低级趣味或野味。对此,金宇澄并不以为然,他说:“古罗马诗人所言,不亵则不能使人欢笑。”因为秉持了这种态度,他就甘作一名满足大家猎奇心态的搜集者和话痨者。

一个“繁”字,的确涵盖了这座城市的巨细无遗,几个人物是“经”,时间是“纬”,人与时间的混杂和编织,就构成了一幅全景式的上海城市风情史。这样的小说,是沉积了几十年的累积和生命的,小伙子写不出,金宇澄自己也不可能再写出如此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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