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究竟有多复杂,想一想一生会爱上多少人就知道了。我心情不太好,要问为什么,你就是大傻瓜。我心情又好极了,看见中意的姑娘都想饿狼扑食上去亲一口。我都不那么年轻了,还是莫名其妙地好郁闷、好伤心。我过着特别规矩的生活,早睡晚起,上班打卡,下班有时候忘记打卡,住在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却浑浑噩噩、晃晃荡荡。我唯一坚持到现在的恋爱是和自己谈的,我是自恋狂,我最爱我自己,但我一直坚信:为了我爱的人,我可以抛头颅洒热血。我害怕待在人多的地方,却患有重度肌肤饥渴症,不可救药地渴望与人相拥、相亲、相爱、打滚(仅限异性)。我四体不勤,害怕路途劳顿,却心向远方。我简直没办法介绍自己,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人类真是地球上最复杂的生物。
《我知道没有人值得我羡慕》是伸向人类精神世界的一只手。咸泡饭这个不害臊的中年男人,在月光幽暗、四野无人的晚上,脱光衣服、安静地抚摸自己。他用或悲凉或俏皮或犀利或温暖的笔调,写下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乱麻,写下了人生困顿之后的醒悟,写下了丝丝缕缕、缱绻缠绕的柔软情愫,写下了小如弹丸之人在广阔天地间踽踽行走的生命体验,写下了种种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写下了对温暖、对爱的饥渴。
我们都长着一张苦瓜脸,可世界并没有亏欠我们,归根结底我们无力改变什么,万物自有其生存秩序——像我这样彻底的悲观主义者,对于生活常有虚幻之感。写写文章,突然也觉得没甚意思,再进一步想,好像世上干脆就没啥有意思的。这样的心态,实在是万恶不赦的“负能量”。如今,正能量这个词被泛滥成灾地使用,也许正说明其难能可贵或稀缺吧。这本书对于人生的种种检阅,落脚点还是传达正能量(抱歉,我使用了这个滥词)。说得浅白一点,就是:人生如渡苦海,咱还是铆劲儿往好的方面想。说起来轻飘飘,做起来又是何等不易!我在这本书中看到了咸泡饭对于人生无奈的描写——种种的求不得,无可救药的喜欢,倒向你的墙,不能自拔地迷恋,等等。无可奈何就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就是无能为力,当我们走到了能坦然接受这一切的年纪,大概就是所谓成熟吧;而像咸泡饭那样,看懂了,但温暖的情怀依旧,大概就算得上大爱了。
有一年春天,我赶上了有生以来最糟糕的时光。非常糟糕,无比糟糕,糟糕极了,一切都糟糕透顶。我没有心思做任何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站不坐又不是。何以解忧?在我看来,只有胡闹这一个法子。于是我不远万里,从一个城市跑到另一个城市,在陌生的地方住下,然后漫无目的地游荡。晚上,料峭的风吹着,很冷,虽然是春天,但周遭的一切还是冬天的样子。我走进一家小酒吧,窝坐在角落里,发呆,散散漫漫地喝着寡味的酒。我不喜欢借酒浇愁这种庸俗的方式,但是除了喝酒,还能做什么?在那个感觉无以为继的夜晚,我听到小酒吧里有个歌者唱了一首歌。歌的名字我不知道,但是我好像听过。歌者幽幽地唱着,大家都淹没在迷离的灯光里,一切都是沉醉的样子。我突然感觉到一缕一缕的美好。时间能够摆平一切创痛,而此刻,我仿佛到了愈合的时候。咸泡饭在书里说:总有一天,上帝馈赠我们的一切,都会在回忆里熠熠闪光。没错,痛苦何尝不是一种财富?没有痛苦,我们又怎么会长大呢?
长久的坚忍,间或的痛苦,偶尔的沉醉——这不是人生的常态吗?你和我,他和她,所有生在地球的高等生物,概莫能外。
咸泡饭的文字,经常给我玩世不恭的感觉,他就像那位歌者,幽幽地唱着,很沉醉,看上去是冷冷的样子,又很优雅,骨子里却是深情和不能自已。我终于明白,红尘里的人,假装无所谓的模样,终究意难平、情未了、忘不得。咸泡饭如实写下了这些感受,他一点也不虚伪。
还有,我真的特别喜欢这个书名:我知道没有人值得我羡慕。不因为什么,就是喜欢。
文:夏奈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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