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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跃文评小说《西桥》:贫穷和财富,都是伤人利剑

时间:2013-06-27 17:42来源: 作者:王跃文 点击:
这部小说叫《西桥》,西桥是小说里的人物。小说人物的名字用作书名,透露出的是作家的人物意识。鲁迅先生说:写小说,说到底,就是写人物。小说艺术的精髓就是创造人物的艺术。一部西方文学史,触目所见的,很多都是用人物名字作书名的。中国过去的文学史上

  这部小说叫《西桥》,西桥是小说里的人物。小说人物的名字用作书名,透露出的是作家的人物意识。鲁迅先生说:“写小说,说到底,就是写人物。小说艺术的精髓就是创造人物的艺术。”一部西方文学史,触目所见的,很多都是用人物名字作书名的。中国过去的文学史上,却并不多见。自鲁迅先生那代作家开始,中国文学方才与世界文学通了气息,塑造人物成为作家们的自觉。
  
  小说讲述了一个灰姑娘的故事,却远远超越了灰姑娘叙事模式。苏西桥天资聪颖,清纯漂亮,却因家庭贫寒而辍学。她去酒吧做服务生,因阻止年轻人酗酒斗殴而负伤,却又因这个偶然举动让自己命运被神秘地改变。她伤愈出院之后,受人资助重新回到学校上学,考上名牌大学。从此,她所有供养都由一个影子般的富人全部承担。苏西桥生活在似乎不太真实的梦幻里,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撩开她身边的重重迷雾。
  
  读者不必怀疑小说故事的真实性。笔法同庸常的现实生活高度重合的小说固然是真实的,而机巧重重的精心故事设计同样也是真实的。当下的现实中国可谓巨大的离奇故事现场,每天上演的悲欢离合、明争暗斗、杀人越货等等无数真实的故事,叫作家们的虚构能力相形见绌。若莹很会讲故事,善于把一个看似通俗的故事讲得引人入胜,且又意韵深长。小说需要故事,但仅有故事是不够的。透过故事往里看去,小说需有深广的内涵。
  
  苏西桥身上发生的所有故事,似乎都是非常偶然的。她幼小时过得幸福,却因母亲突然离家出走,童年陷入被后母虐待的苦海。从童年到少女时代,她生活在极度贫困和冷漠之中,一条被压死在棉絮底下的蛇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靥。高中辍学之后巧遇贵人,却未能给苏西桥带来心安理得的幸福。一种被施舍的屈辱感时时压迫着她,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贵人叫她终日惴惴不安。苏西桥因自小贫穷而自卑,极度自卑又反弹出极度的自傲。她想拼命挣脱被人摆布的命运,却因现实的强大而无法得逞。她的境遇被命运之神安排得富贵之后,开始暗自思恋过去可望不可及的梦中王子叶思成。这时候,一手施她以锦衣玉食的叶康却慢慢出场,这位中年男人在她面前演示的不仅仅是财富神话,还有他不可抗拒的成熟男人的魅力。财富的魔力令她瞠目结舌,也令她心醉神迷。叶康这位既像她父亲,又像她情人的男子,叫她无法逃离,又无法坠入。终于证实叶思成原来就是叶康之子,苏西桥回顾自身看到的深深的罪孽。命运的残酷远远没有结束,苏西桥的母亲当年离家出走,原来就是奔了这个叫叶康的男人。一桩桩偶然事件叠加在苏西桥身上,便成了她必然的悲剧命运。偶然和必然,实为命运之神的左手和右手。
  
  灰姑娘叙事模式到了最后,王子和公主是要过上幸福生活的。然而苏西桥没有生活在浪漫的童话里,她生活在冷酷真实的凡间。贫穷和财富,都是伤人利剑。贫穷的出身,叫苏西桥无法抵御财富欲望,清高和淡泊是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自欺欺人的面膜。拥有巨大财富之后,苏西桥陷入的是对所有人间温情的怀疑和抵触,注定她不可能遭遇意中的王子。身边的亲友,或者死亡,或者逃遁,或者反目,尽皆远她而去。她守着一个财富帝国,却沦落得像一位众叛亲离的暴君。她最终只能信任一条起名小苏子的高加索犬,然而这条她视为忠仆的狗也因老死弃她而去。
  
  这部小说的意义并不单单在于其人物塑造的血肉丰富与活灵活现,更在于它关注和思考了诸多人生、伦理、社会等问题,叫人不得不掩卷而思,感慨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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