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有一个不正确的观点是,认为一位作家的全部作品都是以一个恒久的依据为基础的,该依据处于一个潜在的系统或词语代码之中,这些词语有概念性的、比喻性的、“象征性的”神话性的或叙述性的。 这是他要解构的一种流行见解。他要看岩石和治疗,大地……如何在史蒂文斯的诗中,并没有完成。 I.A.瑞恰兹在《如何阅读》中暗示我们西方语言中存在一套固定的、有多重意义的关键词语,掌握了它们就近乎掌握了西方的思想和文学。米勒认为,这是错误的。“这类词语——令人不可思议地具有互相对立的、不可调和的意义——是庞大而有限度的,但实质上它是无穷无尽的。” 因此他分析:比如“治疗”,可能会暂时成为核心,同时成为稳固的岩石和不可靠的深渊,有着双重乃至多重的意义,诗人的思想就在这些意义的周围或上方旋转或编织自己的网。这样的词不是其他词的等同物或替代物。每一个都有自己特有的法则,因此不可作为某种普遍法则的例证。这样的词是不可翻译的,因而不可使之明显化,不可废止,使之消失和升华。它们固执地保持着混杂性、不可更改性,对辩证法的得意洋洋无动于衷,是溪流中的岩石,虽然岩石是空气。一位诗人的词汇不是一个聚合体或封闭的系统,而是疏离的、发散的。 那么,什么是“治疗”呢? 米勒说:“治疗”一词的多重意义是不可调和的,就像《岩石》中所有关键性的单词和形式一样。或许,它们不可能被组合成一个有逻辑性的或辩证的结构,但它们却固执地保持着特异性。 米勒分析说: 不可能从记号源上找到它们单一的词根将它们统一起来或对它们作出解释,通过暗示它们有一个单一的源头来对它们进行详细的阐述。它们不可能用一个统一的结构聚在一起,如同来自同一树干的叶子、花和果实。在“治疗”一词上转向的《岩石》中的那些片段的意义在读者心中痛苦地摇摆。尽管他力图使这个词固定在一个单一的意义上,但它却依然难以定夺,令人不可思议地抗拒他结束这一运动的企图。覆盖深渊,或敞开它,或找到底部、岩石的基础,使之成为一个可在其上矗立起建筑的坚固根基——它是哪一个呢?它怎么可能同时是三者呢?然而,要确定哪一个是它是不可能的。选了一个就会被引向其他的,于是就会被这首诗的词语引向一个盲目的思想的山谷。 既然这是一个关于荒唐的深渊和落下或填充那深渊的问题,不妨从法语中借用一个不可翻译的名称来表示这个无名的谜,这个语言的死胡同:miseenabyme。(这个词语在纹章学中指一个中心(abyme)有个小一些的盾牌图案的盾牌,所以暗示越来越小的盾牌向中心退却。) miseenabyme的悖论是这样的: 不产生某个比喻、某个“偶像”,就不可能看见那深渊,就没有对下面的虚无的眩晕。然而,任何这样的比喻都既敞开这个裂口,创造它或显露它,同时又填满它,用命名覆盖它,给没有根基的以根基、没有底部的以底部。 米勒分析说:史蒂文斯的《岩石》在熟练地玩着文字游戏。如果史蒂文斯说的“诗必须是理性的”和“诗必须是成功地抵抗智力”没有错,那么智力战胜诗的时刻——用人的理性包围它的miseenabyme——也就是诗失败之时,因为诗已经转化成一种理性范式。miseenabyme必须不停地重新开始。因此,《岩石》是一个滚动的miseenabyme。诗人不断使用某个显然简单的字眼,并轮番玩弄这个字眼,将其放在相邻词的语境中,以使它在自己多重矛盾的意义下屈服,展现出下面的缺口,一个在这个词的所有意义下治愈的裂口。 真实与比喻何以成为词的误用? “《岩石》看来是以一个命名的想法为基础的,它可能是隐含真理的一个偶像,一个暗藏真实意义的比喻。然而,诗中的全部词语都同时既是真实意义的,又是比喻意义的。每个词都是词的误用。有一种语言理论是以对可见物体的真实名称的坚实参考为基础的;根据这种理论,一个词的误用所指涉的对象,在敞开对着阳光时是不存在的,这在过去、现在都不荒唐。《岩石》中的每个词语,包括“岩石”和“大地”,都是对某种没有、不可能有特定名称的东西的词的误用。这东西就是深渊、裂口、空白、无法接近的事物,这首诗就是它们的miseenabym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