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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醒来,我们一起看满山花开

时间:2011-07-13 11:46来源:半壁江原创中文网 作者:崔海昀 点击:
19年前,高大健壮的丈夫走出家门上班,因在严寒中长时间为单位修车,回来后成为一个没有意识、没有知觉的植物人。从此,她守着丈夫、守着炉火烘烤着一床又一床尿湿的棉被。在泪水和苦难浸泡的日子里,她赡养公婆、抚养儿女,撑起了家中坍塌的天空。漫漫长夜

  19年前,高大健壮的丈夫走出家门上班,因在严寒中长时间为单位修车,回来后成为一个没有意识、没有知觉的植物人。从此,她守着丈夫、守着炉火烘烤着一床又一床尿湿的棉被。在泪水和苦难浸泡的日子里,她赡养公婆、抚养儿女,撑起了家中坍塌的天空。漫漫长夜里,一颗孤独的心灵杜鹃啼血般呼唤着丈夫、呼唤着曾经的恩爱归来。
  
  你快醒来,我们一起看满山花开
  
  在临汾市影剧院首届道德模范颁奖现场,记者见到了满头白发的张香莲。作为道德模范的提名奖获得者,她由儿子陪着从永和县芝河镇河口村赶赴过来参加这一盛典。50出头的她,脸上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憔悴与疲惫,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她的故事,从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开始。
  
  火炉边烫好一壶酒
  
  19年前一个夜晚,永和县医院妇产科护士张香莲备好晚饭,还特意在火炉边烫好一壶酒,等着丈夫下班归来。
  
  这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上有高堂父母,下有三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人生活得其乐融融。望着灶上热气蒸腾的饭菜,张香莲寻思着,该回来了。往常这会儿,丈夫早已回家了,饭桌旁,孩子闹,大人笑,一家人已热热乎乎吃开了晚饭。今天这是怎么了?是碰上熟人攀谈?还是单位有什么事?张香莲心里暗暗着急,不对呀,即便单位有事,丈夫也要提前托人告诉家里一声,这么冷的天,他会在外面忙些什么呢?
  
  此刻,张香莲的丈夫吴生泽确实正在外面忙碌——单位一辆防护林工程在半路抛锚了,由于他在这方面是出了名的“全把式”,局长派他速去修理。他想,不就个把钟头的事吗,所以,来不及告家里一声拔腿就走。一路上,他还想着,快点修好,一家老小还等着自己回去吃晚饭呢!
  
  天出奇地冷,吴生泽双脚踩在冰面上,不一会就冻得发麻。袭人的寒气顺着脚底往上窜,吞噬着他的身体,使他被冰天雪地所包围。许是天太冷,鼓捣了十几个小时,车愣是没反应。他下意识地伸了一下腰,试图站起来,咦,这是怎么了,这还是自己的双腿吗?怎么一点也不唤?说时迟,那时快,就那么一软一滑,他“呯”地一声仰面朝天倒在坚硬寒冷的冰面上,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家中,坐卧不安的张香莲终于等到了丈夫的消息——昏迷中的吴生泽被送进县医院急救。等她气喘吁吁赶到医院急诊室,看到医生、护士那充满同情而躲闪的眼神,看到丈夫最好的同事湿润的眼眶,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的丈夫一定出大事了!这个令她万分恐惧的念头刚一冒出,她只感到眼前一黑,一下子昏了过去。
  
  抱着一线希望,张香莲带着昏迷中的丈夫去省城医院抢救。然而,一道接一道的病危通知书,把张香莲击落在失望的谷底。在一步一落泪中,张香莲又拉着丈夫回到了县医院。经三个多月的抢救、治疗,丈夫奇迹般保住了一条命,但她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现实:她曾经像山一样依靠着的丈夫,从此成了一个没有思维、没有意识、处处需要照顾的植物人。
  
  仅仅三个多月,张香莲的一头乌发就变得花白,原先鲜润的脸庞如霜打的花朵,憔悴无比。33岁的女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10岁。
  
  一个北风低回的傍晚,张香莲带着丈夫回到了久违的家中。家,还在,火炉上那壶温好的酒,依然静静呆在那里,然而,它的主人,却再没有把酒临风的豪气。这个曾经欢声笑语的家里,从此罩上一层愁云。
  
  “苦命的娃啊,再找个人家吧!”
  
  俗话说,男人是天。如今,张香莲家的“天”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不再对妻子嘘寒问暖,不再为老人端茶送饭,更不会抱起可爱的孩子,逗得他们开怀大笑。
  
  三个年幼的孩子,哭着喊着要爸爸,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疼爱他们的爸爸,突然躺在床上对他们不理不睬。两位老人,也坐在一旁暗自垂泪。在悲伤和绝望中,流干了眼泪的张香莲站了起来。她对孩子们说:“爸爸倒下了,妈妈的怀抱就是你们最温暖的家。”
  
  从此,照顾老人,接送孩子,一应家务活都落在张香莲肩上。丈夫是公婆的养子,两位老人原指望着儿子养老,儿子一出事,对他们的打击很大,身体也垮了。婆婆患有严重的哮喘病,一到变天,就喘得上不来气。张香莲细心地备好药,婆婆一犯病,立马倒杯水服侍老人把药服下,如情况严重,就熟练地把液体扎上。公公患有半身不遂,不能下地活动,张香莲端茶送饭尽心照顾,从不在老人面前流露内心的伤痛。
  
  而最难照顾的,是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丈夫。
  
  为照顾丈夫,张香莲离开了自己心爱的岗位,从县医院调到县城第二中学校医室。病倒后,健壮的丈夫如婴儿一样,需要喂水喂饭,处理大小便。护士出身的张香莲做得格外细心周到。一晚上起来三四次,为丈夫喂水、换尿布、清洗身子。有年腊月,家里的10块被子都被丈夫尿湿了,张香莲把他们一条条支起来,搭在炉子边烘烤。这原先为丈夫温酒的小火炉,现在只能用来烘烤尿布、湿被子。想想从前的温馨,张香莲的眼泪“吧嗒吧嗒”落在被子上。
  
  后来,丈夫还患上了严重的癫痫病,发作起来,便眼睛上翻,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张香莲连忙在第一时间给丈夫打强心针,做施救工作,不知多少次把丈夫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一次,一位西安的专家来永和出诊,张香莲把他请到家里为丈夫诊断。专家看完后,并没就病情多讲什么,只对她说了一句话:“要是没有你,你丈夫绝对活不到今天。”
  
  一天一天的日子,张香莲就这样照顾着目无表情的丈夫,照顾着一家老小。有时,偶尔照一下镜子,她惊愕半天回不过神来:镜子里那个满头白发、一脸倦容的女人就是自己吗?
  
  多少个夜晚,张香莲多想向丈夫倾诉满腹的委屈和惆怅;多少个白天,听着别人家传来的欢声笑语,她禁不住潸然落泪。“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正值青春年华的张香莲,也渴望来自丈夫的爱抚,渴望正常的家庭生活,然而,病床上的丈夫从不知妻子所受的痛苦与磨难。
  
  婆婆看她受苦,心疼地说:“香莲,苦命的娃啊,别再委屈自己了,再找个人家吧!生泽他不怪你,我们也不怪你。你要是不嫌弃,就做我们的闺女吧,我们会一辈子感念你的好!”听到婆婆这样说,张香莲心中一热,眼泪就下来了,她说:“妈,看你说哪儿的话,我张香莲是这样的人吗?生泽病了,我替他为你们养老送终!”
  
  你快醒来,我们一起看满山花开
  
  19年倏忽而去,公婆在她的照顾下相继去世,儿女也已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日日夜夜的守候中,身体的疲惫还是次要的,难以承受的是精神的孤独。丈夫病倒后,再没有和她语言上的交流。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多想和他唠唠家里的事。然而,许多个夜晚,只能是她一个人的独诉——孩子点点滴滴的成长,考大学、安置就业,他不会流露心中的喜悦;老人去世、她病了,他不会表达心中的悲伤和关切。
  
  她多想,与丈夫分享每一段艰难,每一份喜悦。身心疲惫时,她多希望,有一个肩膀,能让她靠一靠;病倒了,多么希望有人递过来一杯水。然而,这一切对她来讲都是奢望。
  
  也许她的付出终于感动了苍天,丈夫的病情竟一天天好起来,不仅能听懂话,还能认清人了。2008年春天,小女儿结婚时,丈夫奇迹般坐起来,亲手为女婿戴上了喜帽子。在场的亲友们无不惊奇、动容。看到这一幕,张香莲一个人跑到自家窑顶上,放声大哭。丈夫这一小小的举动,是对她19年付出的最好回报。
  
  秋天的永和县,漫山遍野的枣树上挂满红彤彤的枣儿,人们在树下尽情享受着丰收的喜悦。置身于这欢乐、昂扬的气氛里,张香莲被深深感染,心灵的沉闷也在秋风里得到了释然。想起多年来,社会各界和亲朋好友给予他们家的关爱,她的心里充满感动,她发现,自己也深深地爱着这个世界。听说哪儿有困难,以及冰雪灾害、汶川地震后,张香莲都慷慨解囊,从并不富裕的工资中捐出自己一份爱心。
  
  面对此后漫长而艰难的人生,她知道自己还要坚强地走下去。无数次,她对着丈夫默默呼唤:“你快醒来,我们一起看满山花开。人生有多少苦难,等着我们一同分担;生活多么美好,等着我们一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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