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小农经济的看天吃饭,以天乃至以季节为计算单位的劳作节奏,造就了中国人特有的民族性恪:平静、平和;稍得即安;自得其乐、苦中作乐;忍让与不争,等等。
忽然有一天,中国人变了。改革开放如一夜春风,吹开冰封的中国大地,新生事物层出不穷。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中国人,一改旧颜,不倦劳作,欲望和目标开始随经济与社会成长而提升。
中国人以最短的时间,创造出世界经济奇迹。伴随越来越多的世界第一的产生,造就出特定历史阶段的价值观念和思想意识,比如很多人认定中国可以借助一枝独秀的经济领袖世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创造的一枝独秀不是质量型,而是数量型,不仅难以维持长久,甚至保持的意义和价值越来越弱,因为缺少科技和文化创造支撑的经济繁荣,注定走向死胡同,尤其是对人类文明发展缺少贡献。
或者还可以说,经济发展让人们享有良好物质生活的同时,激发并塑造出优良的品格再好不过,怕的是优良品格没有激发出来,膨胀心理越来越严重。倘真如此,对中国和世界都非福音。因为膨胀心理超越实力,尤其与人类文明走向不同步,不吻合,注定碰壁,甚至对自己乃至世界都是灾难。
未必不是这样的原因,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思考,我们该确立什么样的价值目标和价值追求?许多碰撞是我们做错了,还是这个世界不了解、不理解我们?这样的问题既关系自己,也关系世界。其实,不管哪一方有问题,只要善于自省总能化解。如果是我们错了,就要努力更正,如果是世界错了,我们也需要调整自己的节奏,采取先适应规则后改善规则。否则,中国人无法规避无尽的烦恼。
上述分析意在说明,我们的痛苦和烦恼与快速提升的欲望不无关系,因为欲望提升过快,既与自己的承担力不相适应,同时与世界的适应力不相适应。不对应和不适应就形成错位,进而导致冲突。尤其是,中国人的痛苦与烦恼并非一因,而是多因,并且因因相联,叠加而交织。比如,我们社会发展存在许多方面的失序与失衡,尤其是物质与精神的失衡。因为我们缺少对人生本质与社会发展意义的追问,没有从本源上分析认识,奠定正确的价值坐标,结果矛盾和问题随着发展越来越多,我们试图以经济发展解决所有矛盾和问题,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不实现物质与精神追求的平衡,结果必然是越发展越失衡,就如同打开的潘多拉,导致痛苦连绵不绝。那么,有哪些需要努力化解的根本问题?以下几个方面更为突出和关键。
一是,我们原本拥有的清晰政治目标和社会前进道路,在世界政治生态变化与共产党由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型过程中模糊,结果出现了严重的虚无主义。我们党一再强调道路自信,并且每一次党的重要会议都谈及“旗帜、道路、理论、制度”,相比较西方的政党轮替,其党首参与角逐,都不谈这些问题,这与博弈内在本质有关,即政党轮替的不是根本制度,而是同一种制度下的执政理念和执政能力,但也不能否认,他们已经自信到不必再求证和强调的程度。我们所以一再强调,有坚定政治信仰,建构精神大厦的需要,不可否认的是,在西方意识形态进攻下,我们远未能达到全党和全民自信。
二是,我们原本有明晰的儒家伦理与农业经济基础上的熟人道德(五伦道德),但在西方文明的反复冲击下,尤其在市场经济和工业革命的规则作用下,旧有的伦理道德开始瓦解,新的与市场经济和人口大迁徙相吻合的陌生人道德(六伦道德)尚未建立起来,社会失去存在于内心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表现出来的是长期受道德底线被突破的困扰和折磨,比如老人倒了不敢扶,等等。为什么在一个讲究道德治天下的国度出现了如此严重的道德危机?与主流社会没适应社会变革有关,也就是说未能在新的社会形态形成过程中,建立起与之相适应的新的伦理道德系统。不适应就出现断层和断裂,由此导致紊乱,进而是精神痛苦。
三是我们原本有价值标准,或者是封建伦理价值“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也有政治信仰而来的价值观,包括国家至上,牺牲奉献,等等。只是在金钱至上与各种新思潮的冲击下,未能守住,步步后退,终于整个使整个国家民族滑向金钱拜物教的泥潭。为什么美国人被郭敬明的《小时代》惊呆了?就在于其中赤裸裸张扬财富,这和世界主流格格不入,也与人文明的走向格格不入。更重要的是我们国家和政府长期以来以GDP论英雄,影响着社会大众以财富论英雄,这无疑加重了功利主义,同样官本位不仅没有随着共产党执政而弱化,反而在制度设计中不断强化,以至于谋官成了社会的全部。魏晋和汉唐时期还有文人辞官,而今文人的兴奋点全部聚焦于当官,这属于党执政的重大失误,这加重了执政治腐的压力,同时带来大众无尽的苦恼,因为官位是稀缺资源。
四是我们曾经持有有限的物质生活目标,后来发展变化了,改变小富即安的文化心理是好事,毕竟那是一种制约经济社会发展的落后观念,但物质欲望走向了失控就很可怕了,尤其是失控的欲望又与精神大厦瓦解、价值坐标紊乱交织在一起,其结果可想而知。为什么美国人重视金钱,但又在每个美元上印有“我们信靠上帝”?就是为了平衡物质和精神。一定意义上,我们因追逐利益而来的痛苦和烦恼,主要是物质与精神失衡。从文化心理方面分析,中国人更看重平衡甚至平均,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因制度设计不科学,在“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过程中,先富者多为“为人民服务”的“公仆”,这就冲垮了原本建立起来的政治信念。失衡多属阵痛,但长期不改变,有可能沉淀为一种价值观和惯性思维,其恶果会很持久且难改变。
以上种种,都将作用于人们的精神世界,因而要消除精神世界的通匪和烦恼,必须寻求改变。道理并不复杂,但由认识清楚到根本改变,其间存在很长的路要走,正所谓打破一种价值观容易,确立一种价值观要难得多。35年来的打破,需要双倍三倍的时间去建设。所以,我们这代人注定在精神煎熬中渡过,无法逃避。
前路虽然漫长而又艰难,但曙光初显,突出在新的中央领导集体在着力扭转奢靡之风,并迫使官员的利益驱动向精神和价值驱动方向转移。中国的问题,不管表现得多么复杂,究其根本不复杂,关键在党。吏治好,党风正,中国人很容易被带向光明。所以,只要习近平总书记和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坚定不移抓下去,只要党内涌现一批优秀分子,并且以“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责任和去担当去奋斗,还社会一个清新明净的环境,路并非遥远而不可及。圆一个中国梦也非不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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