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第一期《收获》杂志即将于下周一上市,新年第一期的《收获》将刊登作家叶兆言的新长篇小说《很久以来》,小说从1941年汪伪政府成立一周年开始,一直到2010年上海世博会结束。去年,叶兆言出版了中篇小说《一号命令》单行本,而现在这部《很久以来》,叶兆言说应该可以看作是《一号命令》的姐妹篇。小说单行本即将由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
《一号命令》姐妹篇
早报记者去年8月底在南京拜访作家叶兆言时,他说刚刚完成了一部长篇小说,这就是现在《收获》上即将刊登的《很久以来》。这个故事,叶兆言考虑了很多年才终于动笔书写,“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这些年来关于‘文革’中那些死去的人物的故事实在太多了。我不想写是因为,今天这些故事被庸俗化了,这种控诉其实不是文学,更多像是通俗小说,有时候这些悲情成为一种变态。”叶兆言一直没有动这个故事,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对伤痕文学的某种抗拒,“我不喜欢伤痕文学,因为文学性不够,只有对与错。但很多时候对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让读者能感受到历史,再现当时普通人心态。”
《很久以来》可以和叶兆言去年出版的中篇小说单行本《一号命令》对照阅读,小说的起点同样是南京,同样是从抗战开始,故事主要部分在“文革”结束。两部小说还有一个相似之处在于,它们的写作都源于叶兆言家庭在“文革”中直接或间接的经验。《一号命令》源于他祖父叶圣陶在“文革”中的部分真实经历,即叶圣陶先生接到“一号命令”从大城市疏散;而《很久以来》则部分源于大部分普通人在“文革”中的共同经验,即“文革”期间随时会发生的死亡。所以,作家叶兆言说,《很久以来》应该算是《一号命令》的姐妹篇。
《很久以来》的主要内容,叶兆言说,是“一个在南京的女人(即小说里的主角欣慰),她始终跟着时代走。汪伪时期,她父亲是银行高管,后来逃到重庆,抗战胜利后他家没有问题。国民党去台湾了,他们家也跟着去了,但她没有去。她追求进步,解放初期入党,‘文革’开始是造反派,但在‘文革’初期就被枪毙。”小说里的欣慰因思想言论被捕入狱,以反革命罪被执行枪决。
很多“文革”人物的综合
《很久以来》第二章《北京,2008年的大雪》中,“我”与朋友吕武的对话,大概可以概括作者的思想。这一章中,吕武背诵了顾城的诗歌《很久以来》:“很久以来/我就渴望升起/长长的,像绿色植物/去缠绕黄昏的光线/很久以来,就有许多葡萄/在晨光中幸运地哭着/不能回答太阳的诅咒。”但叶兆言说,书名与顾城这首诗没有直接关系,“我是写完小说之后,再加入这首诗的,没想到就有了这样的巧合。”
2008年的北京和2010年的上海、南京,这两部分看上去与小说的主要内容格格不入,但在叶兆言看来,这两章是小说的重要部分,“完成了历史的一个圆圈。”叶兆言说,“小说第一章《南京,1941年3月30日》,这个时间点是汪伪政府成立一周年,对南京人来说,虽然是屈辱的时候,但总算世界太平,大家过上和平生活了。而2008年和2010年这两个时间点,对中国人来说,同样是如此重要。中国要融入世界,中国在世界上开始占据重要位置。”但更重要的是,在这两章中,“我”不停地在思考如何写那个故事,“其实也就是‘我’或者当下的我们如何看待历史,包括‘文革’。小说里的‘我’试图从不同人的视角讲故事,但不同的视角里,欣慰可能是不同的,历史同样如此。”
同《一号命令》一样,《很久以来》的主体部分是在1949年后这些人物的命运,也就是小说里追求进步入了党的欣慰,在“文革”中如何风光,但最终还是跌到人生底谷,成为那个年代那个消失的群体的一部分。这个人物的死亡在叶兆言看来,可能是他那一代经历“文革”的人共同的生活经验。
叶兆言对早报记者说,“我在后记里写到,有一天我父母回家说起谁谁谁被枪毙了。在‘文革’中,‘五一’、‘十一’都会枪毙一批人。刚刚开始的时候,整个城市很隆重,后来变成简单的仪式,仍然在游街,但老百姓已经不关心了,只看到墙上一张画叉的大字报。这个被枪毙的人可能就是你认识的人。我父母回家就说起这个事情,然后就不说了。”
叶兆言父母努力回避的名字是他们的熟人李香芝。但叶兆言告诉早报记者,李香芝并非小说里欣慰的原型,“是李香芝、张志新、林昭等等这些在‘文革’中死去的人的综合,是一个模糊的人,不特指谁,但在那个时代这样的人物实在太多。”
与《一号命令》相似,叶兆言在《很久以来》里留下的空白永远比故事更多,“对于任何作家,没写的东西一定要比写的多,这可以触发你的想象力。”叶兆言说,“你再怎么写,也写不过真实,写不过各种小报上的东西。你不写,留下空白可能更好。“我要写的恰恰是,这个女人之前活生生的生活和历史,她的童年、少年、恋爱等。”这样处理的结果是,他索性没有给第八章取一个标题,只有“第八章”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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