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胶东半岛下了两个月的雪,我在某个小镇上蛰伏了四个月,多数时候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大院,半夜起来给人开门时,铁锁上的寒气逼得我四肢麻木。偶尔要陪一群啃着大蒜,吃一顿工作餐都要带着全家老小的乡镇干部打牌。唯一的乐趣就是打乒乓球,只可惜到最后完全没了兴趣,小镇上没有人可以在乒乓球桌上挑战我的权威。号称全镇冠军的副镇长被我摆平之后,更是天天给我穿小鞋。 每天清晨,我首先要打开三个掌柜(我们镇上,书记被称为大掌柜,镇长被称为二掌柜,纪委书记被称为三掌柜)的房门,给他们打开水,拖地板,即便这地板前一天已经拖过了也要再拖一遍。拖完地,我要把两层楼的痰盂清洗干净。这就是我一个团委书记要干的活。一天的生活可以总结为:上午开会写报告,中午抽空眯一觉,下午一份齐鲁报,晚上歌厅学狼叫。 四个月后,我辞职了。 一场艰难的逃离 逃离体制绝非易事,新浪博客上,一位名叫“卡卡”的网友讲述自己历时8个月的辞职手续: 2009年12月,离职正式开始,反反复复,托人无数,压抑不已,几乎把人逼上了绝境,甚至采取了极端的方式。选调生的离职在三明始终是无比艰难的。你什么都可以提就是不能提走,要走不去掉半条命是走不掉的,至少先干5年,但5年时光过去了谁还会走呢?!4月底,我正式开始跑路,各种人士开始想尽各种方式想弄死我折磨我的家人。那时候绝望得很,以前那些好像对你好的人对你的打压更严重,像是既得利益跑了一样,还有那些道貌岸然的贪利师兄对我的背弃。我拿着我剩余的人生去赌,被开除了赌输了我就基本绝境了,我喜欢从事的法律职业几乎不能开始了。最后我的离职在非常手段下成功了,成了三明近10年来法院系统唯一能离开的选调生。 对于体制内的人来说,公务员都是经过严格考核和本人强烈的服务大众的意愿而选拔出的。如果提出辞职,意味着对组织、对党有不满的地方。从村里到乡里、县里的人事部门的领导必须不停地找你“谈话”,你总要说清楚究竟有何不满,以至于你不愿意服务人民。通常情况下,提出离职的人或是因为受不了艰苦的基层生活,或是因为夫妻分居两地。如果只是这样的原因,组织会主动提出帮你解决。比如,把你调到物质生活条件不那么艰苦的乡镇,或者让你去离家更近的地方。但同时也意味着今生的仕途几乎完结——不可能再有任何升职的机会。 (此文章版权为《赢未来》及其作者共同所有,不得用作其他商业用途。如有转载,请标明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