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总书记在率领新一届常委首次集体活动、参观“复兴之路”展览时,响亮地提出了“中国梦”,引起国人强烈共鸣。他在国内外多个重要场合系统阐发了“中国梦”的执政思想,并写了十多篇文章进一步作深刻论述。“中国梦”成了当下中国最热的口号,也成了习李新政的执政符号和十八大三中全会开启的愿景标签。
近期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中国梦”。尤以“诗画中国梦”系列公益广告,最夺人眼球,在中国铺天盖地。最早在各地党报刊发,看了觉得挺新鲜。报纸看过即可放下,在阅读快餐时代,“诗画中国梦”是一道独特的文化风景。后来,在全国各地机场车站、广场公园,乃至所有公共场所,都是一幅幅以剪纸、 版画、年画、漫画、泥塑、陶甬等艺术形式描绘的“中国梦”。放眼周边的住宅小区、户外广告牌甚至是建筑工地的围栏,都出现了一则则冠名“中国精神、中国形象、中国文化、中国表达”的“中国梦”公益广告。
“诗画中国梦”传播力度空前,抬头不见低头见,处处看,天天看,时时看,无法不看,让中国电视着名“脑白金”广告、网络着名“铁观音”广告都望尘莫及,不免对这组系列公益广告多了一些专业思考。
“中国梦”是每个中国人的梦,是人民幸福之梦、国家富强之梦、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梦。“中国梦”口号深得民意,凝聚民心,凸显了中国自信和改革意志,向世界发出了掷地有声的“中国声音”。广而告之“中国梦”,是执政党宣传机构的使命,释放了十八大三中全会的改革正能量。
当今世界,每个国家执政者都会不遗余力宣传其执政思想、执政纲领和执政目标。不同的时间,不同的范围,从地方到全国,从议会到政府,各种广告,从街头张贴散发,到广播电视播放,乃至互联网虚拟世界的传播,配以游行、集会、演讲,或多或少地改变着社会政治,也周期性地成为社会生活的一部分。
西方国家政治广告具有三个特点:一、多元化、竞争性的内容。二、广告要付费,或者花费说得清。三、政治广告要以情动人,触动心灵。中西方国情不同,中国过去没有政治公益广告,只有政治宣传。我们虽然见不到五花八门、特色各异的竞选广告,但在各城市随处可见城市精神和旅游口号,媒体上常见“三个代表”、“和谐社会”、“科学发展观”、“中国梦”的字幕画面,乃至对北京奥运、上海世博、神舟几号的政治化宣传。中国政治传播和西方国家相比有三个不同。第一个不同,是强调一党执政的领导地位,而不是其他国家政治多元化,容许有不同的声音、竞选执政、反对党批评等。因此,我们的政治口号,只能有一种声音。第二个不同,西方国家竞选是个人、团队或党派的行为,所有广告制作、投放、媒体购买,都需要个人或党团支付。执政党、在野党、无党派人士都不例外。而中国共产党“代表全国人民的根本利益”,所以不存在需要执政党筹资投放广告、购买媒体时间的问题,要么指令性、自愿刊登,要么公共财政转移拨付。第三个不同,西方国家竞选宣传让人热情澎湃,感人肺腑。我们的宣传经常刻板、教条,要么是数字、概念的堆砌,要么是空洞的口号、宏大的叙说。
前两个不同,已经用“三个自信”回答了。第三个不同,是政治传播专业范畴,应该可以敞开讨论,见仁见智。习近平总书记上任以来,以“短、实、新”的话语体系,让政治语言变得明白、亲和、生动、有吸引力、赋予人性、打动人心。政治语言和传播方式的变化,本质是政治文明的提升,体现党风政风的良性嬗变。当今中国,执政党不光面对执政考验、制度之争,政治传播广告也面临媒体技术和传播方式的严峻挑战。如何在国际化、多元化、个性化的转型社会背景下,在互联网、多媒体、自媒体、娱乐化的新传播时代,立足创新,打好广告,树立形象,争取人心,是一个亟待创新的执政课题。
从现代政治传播学考量,铺天盖地的“诗画中国梦”系列公益广告,至少存在四个不足:
其一、“中国梦”精神解读狭隘化。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中国梦”,可概括为“人民幸福之梦、国家富强之梦、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梦”,内涵很丰富,凝聚全党全社会的价值共识。实现“中国梦”的途径,就是十八大提出的“三个倡导”,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倡导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习总书记说,我们要实现的中国梦,不仅造福中国人民,而且造福世界各国人民。因而,“中国梦”也是“世界和平梦”、“世界幸福梦”。2013年6月7日,习近平主席在美国访问时明确提出了“中国梦与美国梦是相通的”。“美国梦”是诠释美国人生活理想的专有名词,是一种相信只要在美国经过努力不懈的奋斗便能获得更好生活的理想,不用拼爹,不用走后门,不用潜规则,不能弄虚作假。习近平提出“中国梦”是每个中国人的梦,在此意义上,亦与“美国梦”的美好愿景一致。某些党内理论家以冷战思维,挖空心思论述“中国梦”的社会主义优越性,比“美国梦”有四个超越。其实,超越“梦”有什么本事?超越现实才是硬道理。
“中国梦”是习李新政的新口号,应该是先进思想和先进文化的代表。我们看“诗画中国梦”系列公益广告的主题词,“唱支山歌给党听”、“高歌一曲颂党恩”、“中国何以强,缘有共产党”、“共产党好,百姓乐”、“中国梦,金灿灿”、“代代中国梦”、“共产党好、社会主义好、改革开放好”等,除了刻板、教条、空洞、宏大、单调的文革时代语言翻版,还有哪些赋予人性、打动人心、催人奋进的语言呢?“中国梦”难道只是“就是好、就是好、就是好”这样简单生硬的歌功颂德?多姿多彩的“中国梦”就这么寡然无味吗?
其二、“中国梦”形象传递农民化。
“诗画中国梦”系列公益广告,是习李新政“中国梦”第一次轰轰烈烈的大众传播。第一印象,至关重要。中央文明办以文件形式动用公权力在全国推广,利用大量党媒资源、占用无数公共媒介资源,应该有更全面、更专业、更有传播效果的政治传播决策。我们非常尊重、珍惜和欣赏这些剪纸、版画、年画、漫画、泥塑、陶甬等中国传统艺术隗宝,但由于这些艺术都是民俗艺术一个范畴,在传达效果和受众心理,就容易产生“中国梦”是“农民梦”的认知错觉。
民俗艺术是中国农耕文明的艺术象征,用民俗艺术代理性、代表性地宣传“中国梦”,难免给国人留下“中国梦”传统、守旧、落后的印象。如“诗画中国梦”系列公益广告的“中国日日新”,配图是金榜题名,“百姓心向共产党”,配图是百鸟朝凤。这些图案虽然是中国民间的吉祥图案,但散发的是古代封建文化。中国正在国际化、现代化、信息化、新型城镇化道路上高歌猛进,用这些剪纸、版画之类农耕文明符号传递“中国形象”,让人感觉中国还处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谈何与时俱进?如果画面换上“赶英超美”、“亩产万斤”口号,还可以作为毛时代的历史印记,而要代言21世纪习李新政的“中国梦”,传递十八大三中全会后的“中国印象”,未免太OUT了!
在“四化同步”背景下,中国形象能不能更加丰富多彩呢?农村受众和城市受众的知识水平、审美水平不一致,“中国梦”宣传广告应该因地制宜,不能再搞文革宣传那样“举国河山一片红”,一个调性一个样。如果“诗画中国梦”只是发布在中国广大农村,倒也合适和谐。但是,中国除了农村,还有城市,除了农民,还有都市白领、知识分子、企业家、学生、工人等其他社会群体,在首都天安门广场、各城市机场、公共场所到处显摆,那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了。而在各大城市建设项目围挡广告,强行插入几块“诗画中国梦”,不仅显得不伦不类,还破坏了建筑广告本来内容连贯性和视觉美感。
其三、“中国梦”文化传播老套化。
“中国梦”作为习李新政的政治口号,理应是中国先进文化的代表。先进文化具有三大基本特征:民族性、创新性和包容性。“诗画中国梦”系列公益广告充满了民族性,但缺失创新性和包容性。在语言表达上缺乏灵活性,采用传统说教式的传播方法;在典型人物特点塑造上,有着典型的“中国式的刻板僵化印象”。这些情形很容易让受众反感、厌恶,甚至误解“中国梦”,达不到传播效果。或许主创者认为,用民俗艺术解读“中国梦”不也是创新吗?当我们翻出上世纪文革时期发黄的报纸,就可以看到这样的作品多如牛毛了。如果要在世界范围找出类似“诗画中国梦”的创作风格,也许只有朝鲜画家可以媲美。朝鲜画家笔下的北京人,个个都穿中山装。他们描绘CCTV大裤衩背景的人群,个个都像上世纪六十年代穿越过来的。
众所周知,发展和创新是先进文化的生命之源。作为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先进文化,其生命的灵魂和前进的动力始终在于坚持不懈地进行创新。“中国梦”是“改革梦”,是“创新梦”。“中国梦”传播,应着眼于活力、能力、创造力、创新力,不刻舟求剑,因循守旧。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西方国家竞选广告不提,让我们看看中国台湾地区政党传播艺术。马英九竞选台湾地区领导人的第一支广告,取“台湾加油站”谐音,定名“台湾加油,赞”,充满创意。马英九一部名为《爱情见证篇》的选举宣传片,曾大热大陆网络,通过一位台湾导游与台湾本地女生的爱情故事和台湾旅者的“思乡病”,将“台湾‘护照’124国免签”的事进行了反复渲染,“台式小清新”感动无数人。台湾政党的传播口号,抓眼球抓人心,如“给自己一个改变的机会”、“人民的期待我不忘”、“台湾向前行,台湾一定赢”、“从感恩出发,从谦卑做起”、“改变,才有机会”、“爱,相信”、“国家因你而伟大”、“让世界竖起拇指”等,凸显了民权和自信,感恩人民而不是要人民感恩,从不一味自吹自擂“我好我好我好好好”,而是展现人文美、真性情和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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