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官居太史,这个太史身份有点复杂,从职责范围来看,司马迁相当于现在的文化部长,顺带是国务院的政研室主任,另外还兼任了中央宣传部副部长一职,按说部长的待遇应该是很好的,但从《资治通鉴》上的记载来看,司马迁的囊中是羞涩的,权利是很小的,属于花天酒地不起来,吆五吆六不起来的类型,充其量也就中央机关一普普通通国家公务员。写了本《史记》,皇帝老儿无非是赏了件衣服顺带得了几两黄金。 班彪是班固的父亲,班固是写《汉书》的主要人物,班彪评价司马迁可谓毒辣。有这么一类文人,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出话来他就不是人,虽然初看像是人在说话,口型和人相似,但发音绝对是南辕北辙的,与人形似神离,与鬼又形离神更憎,所谓与人同类项是对人的玷污,与鬼同类项是对鬼的诽谤,班彪就是此类文人的典型。
班彪是如此评价司马迁的:“迁之所记,从汉元至武以绝,则其功也。至于采经摭传,分散百家之事,甚多疏略,不如其本,务欲以多闻广载为功,论议浅而不笃。其论术学,则崇黄老而薄五经,序货殖,则轻仁义而羞贫穷;道游侠,则贱守节而贵俗功:此其大敝伤道,所以遇极刑之咎也。”当然,后面夸奖了司马迁几句,打人一巴掌再给个歪瓜裂枣,如此这般也是怕后人说他嫉妒成毒而恶语相加。
班彪的国文学得是很好的,小时候肯定经常享受老师在胸前戴小红花的待遇,否则损起人来不会如此厉害。首先说说采经摭传,采就是不是他自己种的东西他去弄了点回来,摭就是抄袭,采经摭传说白了就是拣垃圾,而后面的“分散百家之事,甚多疏略,不如其本。”再往白处一说就是拣了别人嚼的甘蔗渣,却吃不出甘蔗渣的味。其次就是“务欲以多闻广载为功。”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这意思就是说,质量不过硬想以数量取胜,这话损啊,一句话司马迁成了盗版周星驰新作《功夫》的奸商,惟利是图。再次就是“论议浅而不笃。”,什么叫笃?笃就是跟事实不符合。什么是事实?司马迁生的时候班彪的妈在哪里都还不知道,班彪却弄出了个笃。当然了,这些都还不算毒,最毒的恐怕就是“所以遇极刑之咎也”,这个咎没有同情心,却有幸灾乐祸的味道,你小子拽啊,写部《史书》了不起了,却把自己那玩意儿给玩完了,活该。想想也是,都是文人,都是头脑灵光,都是学富五车,干吗非要作践别人抬高自己呢?这大概就是文人相轻的通病。
司马迁的极刑其实就是腐刑,现在的人不读历史书籍,却喜欢看武侠小说,所以解释这个腐刑只要借用一下金庸笔下的挥刀自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然了,司马迁没挥刀自宫,挥刀的是另外一只手,司马迁不想练葵花宝典,可光武硬是逼着他去练。说起极刑就得交代点背景,否则不读书的人还以为司马迁嫖了皇帝的七大姑八大姨,这就不好了。司马迁的极刑跟李陵有关。李陵何许人也?李陵是李广之孙。
李广在边关为太守时,匈奴非常惧怕,几年不敢犯边。唐初诗人王昌龄曾经写过一首边塞诗怀念汉朝名将飞将军李广,“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然而,他的孙子李陵却留万世骂名。李陵,善骑射,爱人,谦让下士,甚得名誉。从“善骑射,爱人,谦让下士,甚得名誉。”可以看出,李陵遗传了李广的基因,绝对是李家的人,可以排除他生的嫌疑。既然系亲生,可为什么李广的结局是拔刀自刎,而李陵的结局却是投降变节,居北国二十余年,抱憾老死匈奴。这值得我们去研究。
要弄清楚司马迁是谁的表弟,就必须谈李陵的投降变节,而谈李陵的投降变节,我们必须研究李广的拔刀自刎。
当官的人比较尴尬的一件事就是以前叫自己的部下为小李,一眨眼,这个小李不能叫了,得改口称李某长李某记,更糟糕的是,这个改口不是一人两人,而是多人,于是,开始觉得老天爷不公。李广所遭遇的尴尬就是这种尴尬,他前后与匈奴作战四十多年,却始终得不到封侯,当年同他一起为郎中的堂弟李蔡,人品才能不及中等,名声也远在李广之下,却连连得封,元朔五年为轻车将军,后封为乐安侯,元狩二年中,代公孙弘为丞相。李广的许多部下也被封侯,而李广却未得爵邑,官职也没有超过九卿。
当官的人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很累,可万一要是退了下来,却发现,自己其实很在乎那个累。公元前119年,大将军卫青与骠骑将军霍去病深入漠北打击匈奴,李广多次请求随军出征,武帝认为他年老未被启用。李广何许人也,李广是飞将军,飞将军会老吗?皇帝认为他老了,可李广不认为自己老了,他觉得自己骨头不缺钙,走起路来照样是草上飞,晚上抱着女人还可以澎湃几回,世上的人大都这样,有不服输的,有不服老的,还有不服劝的,李广没输过,所以不服老,不服老自然不服劝,不服劝的人请求被拒绝后会生气,这气憋久了就有病,这病叫冲动症,李广憋了两年的气,所以有了机会就冲动,李广不再是飞将军。公元前117年,李广终于被任命为前将军,随卫青出征。可皇帝认为李广老了,而且命数又不好,所以不让他与单于正面对阵。卫青走的时候皇帝可是有话放在前的,李广可是老革命了,你把这果子给弄丢了,你也没好果子吃。乖乖,皇帝老儿都放这话出来了,卫青还能让你李广逞能不?肯定不能,李广与单于正面对阵,输赢卫青都不高兴。怎么说呢?大家想啊,要是赢了,卫青的脸往哪放,要是输了,卫青又怎么跟皇帝交代,而且这个时候,卫青的好友公孙敖刚刚失掉侯爵,担任中将军随军出征,卫青想给他立功机会,所以,三个原因下,李广被调开,卫青让公孙敖与自己一同与单于对阵。
出征成了旅游,李广自然不高兴,不服老的人往往总是想证明自己不老,再加上憋了两年,这火气大啊,火气大还不算,年纪也确实大了,年纪大了也不算,他卫青跟公孙敖有猫腻,李广坚决拒绝调动,什么叫拒绝,拒绝就是不听军令,不听军令的李广没向卫青汇报,领兵与右将军会合,从东路出发。部队因无向导,迷失了道路。迷路了的李广恰恰面对的是卫青的部队因单于逃跑也无收获的战情,这一切可以没有关系,但也不能说没有关系,最起码李广不听军令了,最起码他带走了部队,然后单于逃跑也是事实。李广死的汉子,他说:“诸校尉无罪,乃我自失道。”
翻读李广,我们为他惋惜,翻读李广,李陵却读出了其它含义。李广善骑射,爱人,谦让下士。行军遇到缺水断食之时,见水,见食,士兵不全喝到水,他不近水边;士兵不全吃遍,他不尝饭食。是这些让李广成就了一代功名,所以李陵同样善骑射,爱人,谦让下士。史书上没有记载李广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但死的年月倒是很清楚,公元前前119年,虽然没记载他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但公元前166年,匈奴大举入侵边关,李广就以良家子弟从军抗击匈奴。想来能拿刀舞棒的身体,就算发育得比较早,也应该有个十六七岁,所以李广跟卫青出征那年,他的年纪怎么说都应有73岁高龄,一个73岁的老人家,拿刀抹脖子,这死在李陵看来没什么遗憾,毕竟年纪摆在那里。
李陵的出生日期史书上也没记载,他于公元前74年去世,李陵投降变节的年份是公元前99年,也就是说投降后的李陵在匈奴又活了25年。尽管史书没有记载李陵生于什么年月,但一个投降变节,承受了巨大心理压力的人在投降后还能活上25年,说明这人投降的时候年纪不会老到那里。不老就是还有奔头,还有奔头这抹脖子就不干脆,李陵没抹脖子皇帝自然不高兴,李广都抹了你为什么不抹,敢以步卒五千人横行匈奴抑数万之师没能进皇帝的眼睛,皇帝只记得李陵没抹脖子。
李广曾因寡不敌众而受伤被匈奴俘虏,后得以逃脱,汉朝政府把李广交给法院,法院判李广部队死伤人马众多,自己又被匈奴活捉,应当斩首,后李广用钱赎罪,成为平民。事隔33年,李陵同样因寡不敌众而受伤,在人生十字路口,李陵同样想学李广,来个半路逃脱,可惜匈奴有了上次的教训,李陵没能跑掉,没能跑并不说明他就不想着回家,就不想报效朝廷。妻儿老小都在汉朝,祖宗的脸面不能丢,学李广不成的李陵想着能重演曹沫劫齐桓、荆柯刺秦王的壮举,可惜皇帝老儿不知道他这翻心意,李陵的家人全部被杀。李陵的变节最初的打算是逃回汉朝,东山再起,现实与愿望出现差距,李陵想的是曹沫劫齐桓、荆柯刺秦王,可惜家人被杀,回去有何意思?留下又能如何?在匈奴的25年里,李陵喝酒而不知其味,举筷而不知何食,李陵是一个悲剧的英雄,李广之死尽管有悲,但悲里含壮,李陵之死尽管想悲壮一点,但现实却没让他如愿,李陵郁闷而终。
可以说,司马迁洞察了李陵的一切,毕竟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李陵为官之时跟苏武就很要好,苏武留胡节不辱,李陵照样可以,苏武留胡之所以节不辱,那是因为皇帝老儿没杀苏武的家人,李陵后来的变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皇帝老儿一手造成了。
李陵被俘虏后,皇帝就问左右大臣如何处置此事,大家都说有罪,惟独司马迁独排众议“陵事亲孝,与士信,常奋不顾身以殉国家之急。其素所畜积也,有国士之风。今举事一不幸,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蘖其短,诚可痛也!且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輮戎马之地,抑数万之师,虏救死扶伤不暇,悉举引弓之民共攻围之。转斗千里,矢尽道穷,士张空拳,冒白刃,北首争死敌,得人之死力,虽古名将不过也。身虽陷败,然其所摧败亦足暴于天下。彼之不死,宜欲得当以报汉也。”。是啊,敢以“步卒五千人横行匈奴”,抑数万之师,李陵怕死乎?答案很明显,李陵不怕死。不怕死为何投降变节?除了“彼之不死,宜欲得当以报汉也”,难道还有别的解释。能对事实进行客观分析,做出公正的评价,不以皇帝老儿的喜好和群臣的附庸为判断标准,司马迁该是谁的表弟?先不管司马迁是谁的表弟,司马迁独排众议惹恼了皇帝,司马迁被处极刑,而李陵的家人也遭到了杀戮。
不可否认,班彪很有才华,胡子不长就写了本《王命论》,但就算有才华也不能嫉妒成恶,继而恶语相加,沈重好古,专心史籍的班彪扬名立万的时候,司马迁已经骨头成灰,尽管司马迁骨头成灰,这灰的重量比起班彪来也是分量十足的,班彪洋洋洒洒批判司马迁文章写得如何之差,眼光如何短浅,思想如何狭隘都不要紧,都是搞文字的,指手画脚,这是专利,尽管是专利,可毕竟什么事情都得有个限度。什么是限度?限度就是文字归文字,思想归思想,别又牵扯到人身侮辱上,班彪没能把握好指手画脚的度,所以他才弄了个“此所以遇极刑之咎也。”出来,从指手画脚到人身攻击,班彪的人格降到了超越底线的最低。
尽管班彪人格出了问题,可接替父亲写《汉书》的班固却很能实事求是,所以写《后汉书》的范晔很是推崇班固,所以《汉书》能与《史记》、《三国志》、《后汉书》并列成为四史。至此,班彪是谁的表弟我们是不大稀罕去研究的,而司马迁却绝对是公正、正直、敢言的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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