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几十年报刊编辑,业余时间偶尔写点小诗短文。过去一直无胆量碰的,就是对文学作品的评论。评论作品应该是使命神圣、责任重大、抑扬有据、言出有理,并非所有认识点字的人都能胜任。一位优秀的医生,既要有高超医术,又要有高尚道德,让患者健康快乐生活,这是医生起码的追求。文学评论家,亦应如此。因此,作为真正的有良知的评论家,既要有丰富专业学养和多方面知识,更要有敢于担当的职业操守和责任心,不以作者名分、亲疏分优劣,不以个人好恶、利害论得失。评论就是要为不断提高作者创作水平,为催促更多优秀文学作品出世,呐喊、给力和甄别作品的优劣。
近些年忽然发现,评论文学作品,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难了,难怪当今评论家成群结队,稍微有点头脸的人就算一个。因为,编辑得编稿件,作家得有作品,评论家似乎大可无需依托,只要在会上狐拉狗扯几句,经常见见报就是著名评论家。何况有的正经评论家,认真评作品怕费力气,赶场拿红包成了时尚,这就助长某些伪评论家的胆量。这不能不说是文学评论界的悲哀。
我在位时和退休后,都有机会参加作品研讨会,听评论家发言多了,读文学评论文章多了,久而久之,评论者评论套路的模式,似乎也能领悟一二。无非是中学老师讲范文,谈作品主题思想,论作品社会意义;然后,不痛不痒地点评几句,很少有独到见解和透彻分析。评家讲得轻松,作家听得舒服,“评功摆好”味道十足。这样“评”而不“论”、“研”而不“讨”的评论,倒是蛮有绅士风度和和谐气氛,可是对于作品和作者能有多大益处呢?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来。
四五十年前我做文学青年那会儿,听一次评论家的发言等于上堂课。那时作品研讨会开得少,开必有开的“道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随便什么人出本什么书,只要有官职或有金钱,就找帮人来捧场唱“堂会”。评论者的水平高低且不说,起码不会昧着良心顺情说假话、套话。评论家评论作品如同生物学家搞解剖,一点点剔下来放在明处细细讲解,语言结构,人物故事,细节描述,把成败得失讲得清清楚楚,研讨会开下来真能让作者创作水平有提高。不顺耳的话,听时不舒服,过后却受益。这样的评论家犹如园丁,在文学园地精心劳作,他们扶持过的作品,既轰动当时,更流传久远,作家和评论家互促互长,从此成为朋友的大有人在。
综观现在的文学评论界,对作品笼统说好话的比较多,认真分析作品得失的实在少,文学评论正在减退其应有效用。当然,形成这种情况因素有很多,并不能完全责怪评论家,例如有的作家开研讨会,就是要听赞扬话以求得利益,评论家拿了人家劳务费,怎么好拆台挑刺儿呢?只好用假嗓子高唱肉麻的赞歌。说真话吃亏,讲假话得利。这种社会风气传到文学界,怎么能让文学健康发展呢?我曾经在文章中公开表示,对于报刊上的《某某作品×人谈》、图书排行榜之类的玩意儿,从来不相信也不去认真读,这些无非是刻意炒作的把戏。朋友间私下推荐的好书好文章倒是可以信赖。
现代人充满激情和浮躁,作家也不例外。激情让作家创作出大量作品,浮躁让许多作品未尽细磨,这就要求评论家要有耐心,像园丁那样认真剪枝护花,不能不分好坏一味唱情歌。对于年轻写作者给予适当鼓励,在不影响正确判断情况下说点好话,这完全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的,只是万不可以把话说大说满。文学评论,需要歌手,更需要“园丁”。
作者:柳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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