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挚友特别痴迷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还老对我说:“你看一看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吧!读那么多书,不读它太可惜了。”我一笑了了,并没有在意。在大四这段相对悠闲日子里,依久徜徉于已逝大师们的眼光的敏锐、思想的深刻与文字的严谨美丽中。在临别母校、来京实习工作前夕,这挚友又告诉我,他的毕业论文要写路遥了。没见过这样执著向他人推荐一本书的。我答应他一定看看;但来京近两月了,虽然手不释卷,可对于《平凡的世界》,却没有买没有读;似乎我只看好已逝之人的著作。 但与路遥《平凡的世界》注定要邂逅,要一次逛书市时,一看排红灰相间、装帧精美的书页吸引了我,走进一看,原来是《平凡的世界》,不禁感叹,随手拾起了一本,翻开扉页,有了两个吃惊,第一,路遥是个男的;第二,路遥已于92年去逝;至今已是10余的遥远的事情,于是很震惊,也可笑于自己对当代这些作家的绝对无知。于是毅然就买了一本回去。 一著名书评家说:“如果你看一本书,五分钟了还不感兴趣,那就丢开它,重新看另外一本。”是夜翻开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不到五分钟,我就知道:我已经完全被路遥和他的《平凡的世界》俘虏了,如果早一点接触这本书,或许我的毕业论文也是会写它了。 二 黄土高原博大而深厚,几千万年的沉淀是一本厚厚的小说,是一首长长的诗歌,是一曲曲悠扬的信天翁,是让人永远挂念与相思的乡亲乡愁;黄土高原却又脆弱而文静,流水冲刷出一道道沟沟坎坎,整个黄土上千疮百孔,乡人们天一纯蓝的眼神默默地在黄土地上耕耘,收获、休憩而又希望着,希望着春雷一声炸响。 春雷炸响了,玉厚、玉亭,少安、少平们却饿着肚子在全年的春暖夏炎、秋霜冬寒中劳作。人们胆颤心惊,人们畏手畏尾,害怕着有一天不幸与厄运说不定会降临,连老憨憨田二都竟受到批斗,这个穷得没锅的人,这个脑袋连他自己是人也不知道,整天只傻叫“世道要变以”的人都受到了批斗,世道真的是变了。没有信任、友情,黄土高原千百万年来人给予人的纯朴的善良与同情人如决堤的大江,奔腾而下,“上床与鞋覆相别”的心情笼罩了你。 我张口叹气,肚子在咕咕叫着饥饿,我抡起锄头,头晕眼花在启示着疲惫,我望向远方,眼神里有浑浊、悲哀与愤怒,这愤怒、呼唤春雷的再一次炸响。 三 我们似乎永远预测不到生活的前景,只能用双手摸索着前行,可能前方就是一片悬崖,但更可能是一片金矿。读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感觉自己的读书节奏明显地慢了下来,是因为路遥给我的信息量太大了,在我目不暇接中,他娓娓道来了一个又一个故事,一个又一个人物,故事都是那样的深邃,人物都是那样的模糊,我在看书,也同时在思考,就像每天做辛苦小工、背石头扔砖头的小少平一样,在苦累一天之后在四处透风、昏黄的烛光下打开一本新书的扉页;或者像孙少安一样在农忙的间隙思考如何“冒尖求富”;或者是思考润叶为何在向前出车祸截掉双腿后又毅然回到他的身旁的心情,如果没有这次车祸,或许这痛苦与不幸福一晃眼也就一辈子了;这些平凡的人、平凡的事就像是你我的父母、你我的兄弟姐妹,在路遥那《平凡的世界》里我读出了我的世界、我的家与我生存学习生活工作的环境。 妈妈对我说,孩子,你长了两粒哭痣,这一生要掉许多许多的眼泪,我抽过镜子,在下眼眶处果然有两粒小小的黑痣,而且是在中间,这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或许是夺走我眼泪最多的一本书了,至少是到现在为止。 四 “我们承认伟人在历史过程中的奉献。可人类生活的大厦从本质上说,是由无数普通人的血汗乃至生命所建造的。伟人们常常企图用纪念碑或纪念堂来使自己永世流芳。真正万古长青的都是普通人的无人纪念碑——生生不息的人类生活本身。是的,生活之树常青。” “这就是我们对一个平凡世界的死者所能够的祭文。” “一个普通人的消失对世界来说,的确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就是路遥那平凡的世界,写平凡的人,记平凡的事,却给你最深最大的震撼,这种感觉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是伟人的奋斗史永远也给不了你的。 这些人好像就是你生活中的那些人,这些事好像就是你经历而过的事情,真实的可怕,却又平凡而又普通。我们的生与死匆匆在这里演绎,可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可生活知道:我们哭过、笑过,悲伤过也欢乐过,我们的人生也曾以在这平凡的世界里绽放过。 五 命运并不会因为你是一个平凡人就不会捉弄你,平凡人照例要经受噩运的摧残也折磨。没有想到田晓霞,这孙少平挚爱的人会那样突然而又必然地死去,这次却没有流泪,平凡生活当中那不平凡噩运已经让心灵渐渐强硬起来了。 我们经历的幸福大小不同,可能有的人一辈子连什么是幸福也不知道,更谈不上享受幸福了;可我们却得承受生活的艰难,甚至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之苦,悲伤的沉重,有些试图忽略、躲避灾难的人,更大的灾难正迎头等着他。在一次次或大或小噩运中,我们的心灵成长成熟起来了。 六 “不惋惜,不呼唤,我也不啼哭……金黄的落叶堆满我心间,我已经再不是青春少年……” 生命在与严寒萧杀的冬天抗挣过整整一个季度之后,又重新强大地生长起来,风和煦了,水又绿了,虽然生长中有许多可怕的变故,但它却顽强地生长着。就像我从来没有想过淳朴可敬可爱的贺秀莲会得肺癌一样,可生活告诉我,这是真实的。无论是谁,都得与生活中的平凡的可怕来抗挣,如果你不再抗挣,生活自会抛下然后呼啸而去。 平凡的世界结束了,但平凡的生活却才刚刚开始,刚起步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下一刻,但它、平凡的生活却不可遏止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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