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就听过太平天国的故事，最令人感叹的就是石达开。石达开天纵英才，19岁便统帅千军万马，打得曾国藩几次想跳水自杀，最终却被骗俘而死，真是让人难过。在太平天国首义六王中，除了冯云山、萧朝贵较早战死，日后的表现难以设想外，洪秀全、杨秀清、韦昌辉的人性之恶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仅有石达开能够洁身自好，一如既往保持光明磊落的英雄风度，真是殊为难得。可以说，石达开是一个人格完满的人，是太平天国的灵魂。如果没有石达开，我很难想象太平天国能有多大的魅力，引起后人的凭吊与哀思。
　　
　　人与人为什么就是那么不同呢？历史到底能给予我们多少启示呢？近日，我读到月映长河所著《欲望是把双刃剑——太平天国的人性透视》，这正是一本角度颇新的说史书，始终围绕人性这个核心，一边讲述太平天国运动的进程，一边琢磨洪杨等领导人的心理与欲望。诚如作者所言，此书试图“从人性的视角出发，以人性解读历史，以历史印证人性，生动有趣又真实可信地解读太平天国运动从萌芽到灭亡的精彩历史，从而揭秘太平天国运动的迷离真相，揭示太平天国前期成功到最终失败的原因所在，以为今人之鉴。”
　　
　　历史故事总是那些，但是如何参破历史故事背后的人性，才是难事，也是今人读史的目的。在造反初期，洪杨团队带领的农民起义军，从金田这个小山村，一直打到湖南，湖北，然后千里下南京，始终迸发着昂扬向上的精神与战斗力。在太平军占领第一座省城武昌时，杨秀清竟然不忘设立养老院、残疾人俱乐部和病号管理所，安排这些生活不能自理的穷苦百姓。基本可以说太平军是一只文明之师，有爱民之心，很少发生乱杀平民的屠城行动。
　　
　　说白了，这还是归功于当时的领导层将心比心，还有一颗悲悯之心。作者在书中写道：“杨秀清是苦孩子，懂得爱护弱势群体，这既是推己及人的悲悯情怀，又是对童年痛苦经历的一种变相补偿。杨秀清从小是个孤儿，他便利用职务之便关照长辈，同时不让孤儿流落街头，建立童子军加以关照。”
　　
　　相比而言，洪秀全的积极作用很难看到，让人痛恨。虽然他名为天王，在太平天国的建立过程中几乎未建寸功（初期的军事指挥都是杨秀清主导负责，看不到洪秀全丁点才华与能力），反倒是屡屡拖后腿。太平军脚跟还未站稳的时候，他就拖带一大批女人供自己淫乐，定都天京后更是变本加厉，虐待嫔妃到了伤天害理灭绝人性的程度。当太平天国初具成型时，他不满于自己只是摆设，暗中勾结北王韦昌辉，大肆屠杀杨秀清等实权派，甚至动起了民心所望的翼王石达开的心思，真是自毁长城无止境。兔未死，狗先烹，如何成大事？谁堪托大事？可见洪秀全昏聩到什么地步？（在21世纪，非洲小国科特迪瓦的前总理瓦塔拉的部队在活捉前总统巴博后，也晓得第一时间声明要各方保持冷静，避免报复。哎，19世纪的太平天王真的没有一点仁厚的觉悟啊。）
　　
　　天京被围时期，李秀成向洪秀全提议：“京城不能守，曾帅兵困甚严，濠深垒固，内少粮草，外救不来，让城别走”的建议。又说：“不如舍天京，尽弃苏浙两省地，御驾亲征，直趋北方，据齐、豫、秦、晋上游之势以控东南。其地为妖兵水师所不能至，洋鬼势力所不能及，然后中原可图，天下可定也。”然而，昏聩的洪秀全断然拒绝了这一正确建议，最终将几十万太平军将士变成自己的殉葬品。
　　
　　有一种说法，越是至贫至困之人，突然发达起来，恐怕会比大富大贵之人还凶残。太平天国的领导者，大多是穷苦人家出身，突然有了自己的国，难免会有范进中举的乖戾之态。正如著名史学家钱穆先生所说的：“国号太平天国，早可预示他们的失。这样一个国名，便太违背了历史传统。正因为这一个集团里，太没有读书人。若太平天国成功了，便是全部中国历史的失败了。当时洪杨不是推不翻满清，但他们同时又要推翻中国全部历史，所以他们只有失败。”言下之意，太平天国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洪杨等人确实太缺乏文化积淀，缺乏传统的根基，致使日后的癫狂，也就不足为奇。但是，把太平天国的失败归咎于历史原因，恐怕有点言过其实了。推翻全部历史而成功改朝换代，不是没有先例，上帝也未必因为太平天国跟自己攀亲戚就不给它这个机会。
　　
　　天不时（南方普遍饥荒），地不利（离海太近，便于清军与海上来的洋人的联合打击），人不和（自相残杀、将帅不和），导致军事斗争的失败，才是太平天国失败的根本原因。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洪秀全的所作所为完全遮蔽了人性之美，彰显了人性之恶，必然会走到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那一步。
　　
　　我想，活在世上，做一个好人很难，但是做一个坏人更难。百年之后，当我们反思这场所谓的农民起义时，你会惊奇地发现，这场波澜壮阔的运动涌现了很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可是最高的领导者竟然是一个无耻之徒。这真是让人感到无言的悲伤与尴尬。正是洪秀全一己之欲望，将多少无辜百姓变成了炮灰。可悲可叹！
　　
　　反观时下，我们总在追求法制、制度的健全，追求文化的自我完善，追求教育的正确性，可是如果人没有进步，人没有自我发现，仍然停留于野蛮状态，那该如何呢？药家鑫能够那么冷静地当众捅受害人八刀致死，这几乎是不需要勇气的一个自然之举，法制在谋杀的一瞬间立马夺路而逃了。当药家鑫的师妹振振有词地宣称：“如果是我，也会捅”，教育在口出狂言的一瞬间立马无地自容了。
　　
　　著名编剧廖一梅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说过：“每个时代或者每个年代都有它自己的问题，并不是说不值得一写，但是，我认为最大的缺憾是人的缺憾，如果人对自我没有清醒的了解，就不会得到改善，那其他所有的问题都不会得到彻底的解决。就像共产主义，物质极大丰富是容易做大的，但另一个前提是人要各取所需，实际上是要求人有足够完善的精神，这一点要实现很困难。对我来说，在任何时代只要有人就有困惑，人的本质可能是更需要探求的一个方向。”
　　
　　对于历史，我根本不愿意怀疑什么。对于人性，我根本不敢相信什么。对于太平天国，我还能说点什么呢？
　　
　　书名：《欲望是把双刃剑——太平天国的人性透视2》
　　
　　作者：月映长河
　　
　　出版：重庆出版社2011年9月
　　
　　定价：29.80元
　　
　　书号：978-7-229-04398-8
　　
　　分类：历史/畅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