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静芬:如今的官场小说特别畅销,是什么原因? 赵长天:官场小说的畅销,说明老百姓其实是关心政治、关心生活的,这类书的畅销是有道理的。不过,大部分官场小说写得并不好,罗列现象,带有猎奇心理,没有深刻剖析,对人物的复杂心理刻画不够深入,简单化、脸谱化的现象比较严重。 黄静芬:在今天,强调作家的使命感,会不会不合时宜? 赵长天:文学的衰退,作家要负责任。一些作品脱离现实,一些作家在“稀释”生活,很多作家不敢写自己刻骨铭心的体验和思想,他们认为,自己的隐私是不能泄露的,因而作品没有生命的体验。作家一定要有使命感,这在任何年代都是必须要强调的。作家是知识分子,对社会的进步,有着义不容辞的担当。 为兴趣而写:我只是喜欢做这件有意义的事 黄静芬:您当了十几年《萌芽》主编,最深的感受是什么? 赵长天:《萌芽》是我最重要的创作成果。“新概念”使许多已经远离文学的年轻学子重新喜欢文学,拉近了他们与文学的距离,“新概念”对中学的语文教育有相当大的推动,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中国文学的现状。 黄静芬:作为杂志主编,您同时又创作出很多有分量的优秀作品。主编与作家的双重身份,对于您的创作来说,是利是弊?据说,当专业作家一直是您的梦想? 赵长天:一直以来,我的写作,都是利用晚上和周末的时间。我在作协任常务书记时,老给作家放创作假,自己却从没有创作假。我只在写《天命》的时候,请过20天假。写长篇,需要投入精力和时间,但是我没有完整的时间。如果研究我的小说,会发现我的创作始终处于比较冷静的状态,一些该展开的部分缺乏该有的激情,爆发不出来。我的作品,总是骨头太多、肉太少。我自己很明白这个问题。但我进入不了,没有完整的写作时间,老被打断。当专业作家是我的梦想,30多年的写作经历中,很多时候我别无选择,我的梦想一直未曾实现。如今的我,是一个管理者,或者说,是一个编辑。如今的我不会放弃编辑这个工作。编辑这个职业,不一定比写作没有价值。 黄静芬:您对自己的作品,最满意的是哪部? 赵长天:我自己的作品,我最看重的是《孤独的外来者——大清海关总税务司赫德》,这本书是人物传记。我用了整整3年时间写这本书。为了写这本书,我看了8040多封书信,看了2000多万字资料。我之所以关注赫德,是因为有人说,作为中国的知识分子,不了解中国的晚清,不能被称为知识分子。晚清的历史中,赫德是被屏蔽的人物。这本书30万字,一半的文字是原文,一半的文字是历史背景介绍、解释,将历史环境用文学手法加以描写。我将这本书给一位著名的历史学家看过,说不错。我曾经想把这个题材改写成小说,但最终放弃了。为什么要把真实的东西变成虚构的呢?我认为,文学是人学,真实的更有生命力。 黄静芬:有人说,作家分书斋的作家和社会的作家两类。书斋的作家,是把写作当职业,一本一本不断地写,为写而写,手段亦是目的;而社会的作家,写作首先是一件有意义的事,作家在作品或行动里思考自身与社会的关系,思考文学如何不滞后于当下的生活。您属于后者? 赵长天:我是非畅销书作家,为兴趣而写,我只是喜欢做这件有意义的事。 (发于2008年12月28日12版《厦门日报•海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