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戈辉专访黄秋生:那个回归到生活里的黄秋生
时间:2013-04-06 00:28来源: 作者:许戈辉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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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秋生:很多年轻人喜欢这个行业,觉得可以当明星,觉得不用工作也可以赚很多钱,有很多粉丝追,有很多人崇拜,不会想到你冬天要下水,夏天要穿大皮袄的。你先要当个演员,才可以做个明星。这个行业有趣的地方是它像个军人一样,讲究的是规矩。但现在很多演员
许戈辉:每天在聚光灯下工作,下班后摘掉明星的光环,回归生活中的你是怎样的?
黄秋生:工作完回家我就躺着睡觉,没有party的。为什么要我一个晚上花两三万,去陪人家喝酒啊?不是女孩子陪我,是我陪他们啊。我自己买回来的酒好喝多了,为什么要出去。
这是典型的“黄秋生回答”,不拖泥带水,直抒胸臆。
如果黄秋生的一生中有一页留给了愤怒,那必定有一页留给了从容。3月中旬,黄秋生主演,邱礼涛导演的《叶问终极一战》登陆各大院线。告别了十八年前让他一跃成为影帝的《人肉叉烧包》,这一次和邱礼涛导演的合作,不仅呈现了另一个叶问,同样也呈现了另一个黄秋生。银幕上黄秋生版的叶问,平实了许,苍老了许,少了大打出手,多了不动声色。这让我想起了多年前黄秋生主演的那部《老港正传》,放映室里老港枯坐的背影,让人心疼却又不知如何抚慰。相映成趣的画面,真真假假的对白,让你总想发问,这个男人心里何时住进了一个如此苍老的灵魂,老到只剩下被风霜敲打后的茧。也许,角色和演员之间,早已分不清角色扮演了面具,还是角色扮演了镜子。
每个人心中都有相同的叶问
许戈辉:我看到有媒体报道说你决定接拍《叶问终极一战》是因为你被灌醉了,当时是这样的情况吗?
黄秋生:不是被灌醉,是我自己在家喝酒喝醉了。正好当时邱礼涛打电话给我找我演叶问,我说好啊,结果第二天想了半天觉得不太对啊,之后打电话给他,我说我可以不演吗?没有信心,他说你行的,我说好吧。
许戈辉:当时这种没有信心源自于什么?听说叶问先生的儿子叶准看了你这版叶问后,觉得你跟他的父亲是最形似和神似的。
黄秋生:那是后来把这个人物找出来之后,刚开始觉得形象差距太远了,叶问没那么高,叶问很瘦,而且我对咏春拳一点认识都没有,要重新再学。但后来到了现场试装感觉才慢慢找到。进入角色不是一天的过程,你需要慢慢开始研究这个人的历史、外形、语言等等,从很多非常明显的方面进入这个角色。
许戈辉:我相信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自己所理解的叶问,你觉得你心中的那个叶问是什么样的?
黄秋生: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不同的毛泽东吗?不会的。毛泽东讲英语,讲广东话可以吗?毛泽东很高很瘦可以吗?不可以啊。如果你演一个没有人知道的人物,你可以凭自己的想象演,但某些人物是不可以的。
许戈辉:这回得到叶问儿子非常大的肯定,听说你在拳法上下了很大的功夫,有没有因此受伤?有的时候面对危险的戏会硬着头皮拍还是会停下来和导演商量进行协调?
黄秋生:淤肿那都不算受伤了,真的手脚断掉那才叫受伤。你作为一个演员要保护好你自己。像有一场雨中的打戏,那个腿踢过来我用手挡着,踢了三次我挡了三次,手当时已经软掉了,还好拍到第三次过了。这种危险的戏要是你不讲,我不讲,再拍第四条,手断掉了,然后就要停工,延迟拍摄,如果你聪明的话就要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
“我要是在学校里面一步一步的读,肯定是个笨蛋。”
许戈辉:能不能告诉我,在妈妈眼里黄秋生是个怎样的人?我记得你把你的第一个金像奖扔了,是妈妈翻垃圾桶找回来的,现在那个奖杯还在吗?
黄秋生:还在,在妈妈家里。我在妈妈眼里好乖,孝子。我妈已经中风,老年痴呆了,所以什么都忘了。现在我只可以陪她吃个饭,亲下她的脸,就是这样。偶尔会记得一些片段,但大部分时候都忘了,有时候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人就是这样。但她已经在享福了,儿子还在身边,每天都回去看她,有两个佣人,每天她能做的就是躺着吃饭。
许戈辉:小时候是个让妈妈操心,容易闯祸的孩子吗?
黄秋生:不闯祸。只是比较顽皮,上窜下跳那种,但不是坏。我是ADD型人格,这种人格中有一种是不能长久的集中注意力。小时候读书都要跑来跑去,但不等于我不专注,而是我一定要搞些其他东西,才可以集中听人讲话。但读书读不好是因为老师不好。真的,某一些人是需要特殊教育的,不能所有的教育都是千篇一律,不是每一样食材都可以用水煮的,有的是需要煎和炸的。如果把每样东西都扔进锅里煮,煮完熟了就吃,那能好吃吗?
许戈辉:但其实不爱在学校里乖乖上课的黄秋生,私下是个非常爱书的人。我知道你读了很多中国古典文学,还有毛泽东的很多著作,但在当年香港的环境里是怎样对这些文学产生兴趣的?又是怎么接触到的?
黄秋生:对,读过毛泽东的《论持久战》。小时候请过一个在香港大学里面读政治的补习老师,他很左。其他教我的老师都被我气走了,但他一直拼命教,让我读书。在他家上课的时候,看到很多左派的书,马克思、毛泽东啊什么都有,因为好奇就开始去左派的书店买书看。
许戈辉:那这么多年下来,读书给你带来的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黄秋生:读书让你看清楚这个世界。看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书,哲学的,心理的,看完就会乱想。我觉得我要是在学校里面一步一步的读,肯定是个笨蛋。因为我从小就非常自由,可以一个人跑到森林里面,凭着自己的感觉找到方向走出来,现在想想其实是很危险的,但当时就是去练自己的胆量。
许戈辉:1985年到香港演艺学院重新读书那个决定是否对你今后的事业影响很大?当时做这个决定困难吗?
黄秋生:做这个决定很困难,因为当时没有钱,而且我已经开始演戏了。那个时候身边的叔叔朋友啊都很反对,说你现在已经做了一个演员了,还需要读书吗?还有一个叔叔跟我妈说不要让我读书,读完之后他就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了。这是什么道理啊。
“演员天生就戴一个面具”
许戈辉:在你心里演员和明星这两个词汇有区别吗?
黄秋生:很多年轻人喜欢这个行业,觉得可以当明星,觉得不用工作也可以赚很多钱,有很多粉丝追,有很多人崇拜,不会想到你冬天要下水,夏天要穿大皮袄的。你先要当个演员,才可以做个明星。这个行业有趣的地方是它像个军人一样,讲究的是规矩。但现在很多演员没有这样的规矩,迟到、喝醉、吸毒、不看剧本,你如果没有准备好就不会保护自己。你没有演员这个做地基,成了明星也是虚的。
许戈辉:我记得梁朝伟在接受我访问的时候说,他之所以喜欢表演,是因为表演可以把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你认同吗?是否在乎别人眼中你的形象?
黄秋生:演员天生就戴一个面具。但我没有必要知道别人怎么看我,也没必要去刻意塑造什么形象。这都与我无关,喜欢怎么看,就怎么看。
许戈辉:很多人在讨论演戏的时候都会涉及到一个问题,就是入戏和出戏,早期你演过很多非常阴郁的角色,这些角色对你的心理状态有没有影响?出戏是否困难?
黄秋生:医生医那么多神经病,他变神经病了吗?所以根本就没有进去,哪有出来。演员一般说的跳进跳出什么的,全部都是技术。如果你相信魔术师会飞,那就是你有病了啊。所以我们是骗人的。
许戈辉:到目前为止有没有自己特别想演,却始终没有机会演的角色?
黄秋生:黄飞鸿,就是关德兴演的那个黄飞鸿。因为就他的黄飞鸿讲的是道德,中国人传统的道德。往后的黄飞鸿里就没有这些了。
凤凰卫视中文台《名人面对面》:
黄秋生专访【下】:4月7日(周日)20:30首播4月8日(周一)13:25重播
偶然
演唱:黄秋生
作词:徐志摩作曲:陈秋霞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2002年黄秋生《badtaste》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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