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大抵是奉行男权主义的。妇女的地位,一直不高,扮演着大多是男人的附属品角色,除却宅在家中相夫教子,即便到了外头,似乎也有着“哭不成泣、笑不露齿”等诸多规矩。史上一些毒舌的,如刘备,甚至抛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腔调。不过,即便在如此大环境下,也有例外的,丢男人脸的事情,总也得有人来做。譬如北宋年间的陈季常,就是女权主义的忠实拥护者。
我们的这位陈季常同志,原本就是一个“富二代”,他的老爹陈公弼,官运一直很好,曾任至工部侍郎。这个工部侍郎,虽谈不上位极人臣,但也是个副部级干部,而且,分管的是土木工程。大家都知道,搞基建的油水多,当代如此,古代自然也是,我们的陈老爹,回扣自然也是捞了不少。既然不愁吃穿,陈季常索性做起了文艺青年,自号龙丘居士,闲暇无事就会邀上一些志同道合的骚客们,沏上一壶清茶,打开家里的WIFI,嘴巴一张一闭,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
可就是这样一位气度翩翩的公子哥,家中却偏偏出了一位剽悍的妻子,叫柳月娥。我们这位柳女士,眼瞧着一大帮闲人,成天正事不做,只知道聚在一块,端着探讨人生、解读社会的旗号,私下尽谈些烟花柳巷之事,于是气打不了一处,索性摔锅打灶地骂将起来。这一骂,家里原本其乐融融的文艺气氛,自然烟消云散了。
宾客们面面相觑,又见陈季常耸拉着文艺的头颅,丝毫没有发作的意思,心里自然大多都有了谱:原来,这厮是个妻管严。于是不约翻出手机短信,猛然拍了脑门道,忘了忘了,晚上约了大姨妈,告辞告辞。然后很有秩序地鱼贯而出。恰恰,在蹭吃蹭喝队伍里,有个叫苏东坡的,是位相当有人气的博主,寻思着文艺青年怎能败给家庭主妇,于是回家之后,在个人微博上贴了一首打油诗:“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至此之后,坊间自然就多了一出“河东狮吼”的笑话。
倘说文艺青年本就弱不禁风,怕老婆倒也还有些情理,如若君临天下的真龙天子也这般,恐怕就有些尴尬了。可接下来登场的这位,恰恰就是这样一位尴尬的天子,他的名字,叫杨坚。我们的这位杨坚同志,名字起的本就相当霸气,就像现代的猪坚强、狗坚强,总是让人“荡气回肠”。当然,他的个人履历,也是相当精彩(绝非史上一些醉生梦死的饭桶皇帝可以比拟的)。正是此人,将打散了数百年的中国版图,重新拼接完整,为随后李唐盛世,打下了夯实基础。当然,对于这样一位在东方文明史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人物,即便一些不太老实的异族们,也纷纷给了大拇指:这个皇帝老爷很靠谱(尊其为“圣人可汗”)。
可有意思的是,就是这样一位坚挺的纯爷们,到了老婆的跟前,忽然就萎焉了下去。当然,此时或有人寻思,能让一位手握天下生杀大权的雄主俯首耳提面命的,究竟是何奇女子,恐怕是练着九阴白骨爪,叫着梅超风、李莫愁或是灭绝大妈的狠角色吧?可失望的是,杨坚枕边人,只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且,她还也有个颇为文艺的名字,叫独孤迦罗。至于两人的初次见面,可以追溯到某年某月的某个春天,天空飘着淅淅沥沥小雨。相视一笑,拾了路边落下的樱花,算是互赠了信物,然后手挽着手,走上了红地毯。那一年,他,十七,她,十四。
当然,此时的杨坚还不是皇帝,也不是皇帝的接班人,因为他的老爹杨忠,根本就不是皇帝。不过,虽然不是皇帝,但却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凭着老爹的这层关系,已婚青年杨坚,年纪轻轻就领了骠骑大将军的职务。本来,看着皇帝的脸色本分地生活,荣华富贵恐怕是跑不了的。杨坚如是想,独孤迦罗也是如是想的。不过,人生不是想想的事,杨坚的麻烦,到了周宣帝一朝,终于来了。
原来,周宣帝这人,相当地好色,闲暇无事,就会搬张小板凳,坐在宫门口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指点着女人们的身材。但凡遇到中意的,自然全纳入宫来。杨坚的长女杨丽华,踏着这趟桃花,竟也进了深宫,做起了皇后娘娘。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宫中有人,官运自然更是风生水起。可遗憾的是,事情绝非杨坚想的这般简单。
凭着自己是当朝皇帝岳父的关系,杨坚和周宣帝的照面,自然多了起来。刚才说了,周宣帝有个癖好,就是喜欢端详别人的身材。本来,对于一个近四十岁的老男人,看就看吧,也吃不了什么亏,可杨坚这人,骨骼偏偏奇异,按史书上讲,叫“上长下短”,这在相学上讲,是帝王之姿(三国时期东吴大帝孙权也是这副身材)。周宣帝看着看着,自然不太高兴了,于是动了杀心。
在那个皇帝老子天下第一的年代,无论你是皇帝的干爹也罢,岳父也罢,只消一句话,就得提头到地府签到了。因此,杨坚每每上朝,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出言不慎,给要了性命。当然,对于夫君的处境,独孤迦罗自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过,急是没有用,给老公打气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数到老公下班的时间,独孤迦罗总会在家里张罗几盏小橘灯,然后张开厚实的胸怀,抱着杨坚的头,轻拍道,老公不怕,有我在。
也是杨坚命好,被女色掏空身体的周宣帝,还没有寻到动手的缘由,就带着年轻的心,径自先到阎王殿报道去了。松了一口气的杨坚,抚摸着妻子的发鬓,轻叹道,看来,天不亡我老杨家啊,可接下来的路,如何走好?独孤迦罗笑笑道,他们不是说你有副好身材嘛,来,转两圈看看。笑毕,接着道,老公啊,这个非常年代,改朝换代本是家常便饭,现在饭就在你嘴边,能不吃吗?
老婆的打气,就如同吃下定心丸,有了问鼎心思的杨坚,自然开始打点朝中的关系。本来,官场上,多是见风使舵的主。去扶持一个刚上幼稚园的小男生,还是巴结德高望重的先皇老丈人,这道选择题,其实并不难,但凡心智正常的人,心里都会有所掂量的,更何况那些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江湖。终于,在一套恩威并施的组合拳下,杨坚全面接管了北周的朝政,然后寻了一个机缘,改了隋制。
登上了龙座的杨坚,自然要寻思的论功行赏。当然,他要打赏的第一人,自然是发妻独孤迦罗。独孤迦罗倒也不慌不忙,打开了备忘录念到,好男人“三从四德”你可要记好,从今往后,老婆出门要跟从、说话要听从、意见要随从。,这是“三从”,至于“四得”,生日要记得、生气要忍得、花钱要舍得、心事要懂得,如有犯戒,搓衣板伺候。听了老婆的约法三章,杨坚笑了笑道,我这里还要补充一“得”,就是我这龙椅啊,你也坐得。
老夫老妻之间,一通打情骂俏之后,独孤迦罗忽然正色道,你补了一“得”,我这不能吃亏,也得再补一“得”,听好了,你此生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宫中其他的女人,碰不得。杨坚一听,傻眼了,心里念叨道,放着眼前如花似玉的美人们动不得,这皇帝当着没有盼头啊。可一抬头,撞见独孤迦罗如炬的目光,嘴边的话,自然收了回去。
可是,杨坚毕竟还是个四十而立的男人。四十而“立”,自然还有着一颗“奔腾”的心,要说什么“微软”、“联想”恐怕尚早。可在独孤迦罗的严加看管之下,杨坚确实只能悲催地“联想”了。可想着想着,终于想出了机会,原来,到了更年期的独孤迦罗,身体已是大不如前,一夜风起,竟犯了风寒。少了发妻的监视,杨坚在“后宫商城”开始了“淘宝”之旅。
杨坚同志淘到的第一位女人,是叫尉迟贞的美女。这对孤男寡女,品了一壶清茶,对了两首小诗,采了几朵小花,就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题”,滚到床上去了。一通云雨之后,杨坚看着枕边这位体态丰盈,举手投足尽显妩媚的小女人,一时调皮兴起,起身轻轻地刮了一下尉迟贞的鼻子,笑道,小野猫,今后朕可要给你个名分的。
可是,尉迟贞这位美女,并没有等到走上红毯这一天。原来,独孤迦罗闻说了老公在外偷腥,自然气急败坏,忽然间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疼了,趁着杨坚上朝的时辰,喊上几个家奴,竟将尉迟贞生生缢杀了。待尉迟姑娘的贴身丫鬟,踉跄地向管事太监通报事由的时候,正是下朝时间。杨坚听闻了消息,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不让眼泪流下,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默默地走过回廊,默默地打开殿门,默默地要了一匹马,然后猛地一个跨步,策马狂奔。
其实,对于一位成功的中年男人来说,人生的意义在于,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外遇,和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既然没了外遇,那就痛快旅行吧,杨坚一路向西,迎风流泪,留下了殿门口一群面面相觑的大臣们。皇帝私奔了,还是和一匹马,短暂的不知所措之后,终于有机警的大臣,要了马匹,跟在后面一路保驾护航。
我们这位疯一样的男子,在超速骑行数十里之后,头脑倒也冷静了不少,然后像一位风一样的男子般,一通转弯漂移,潇洒地勒马停在了悬崖边,然后默默下马,拍了马背,仰天长叹道:江山诚可贵,外遇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杨坚同志的原句为 “吾贵为天子,不得自由!”据说,这是汉语“自由”一词最早的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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