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四楼有一个老奶奶,每天都在小区的各个垃圾桶旁边徘徊。 张佳鸣起初以为老奶奶是在等自己的儿子或者是女儿,亦或者是孙子孙女,也有可能是老伴,但是没看到除了她之外的其他身影从她的房间走出来。 张佳鸣后来才知道,老奶奶每天都会在附近的小区的垃圾桶旁边寻找可以卖钱的垃圾。老奶奶住着是很贵的房子,此时,房价已经接近十万一平米的时候,老奶奶已经是千万富翁了,为什么还会一身朴素地出现在垃圾桶旁边呢? 张佳鸣从四楼到三楼的时候,他没有思考三楼那个房间整天传出来的游戏声音,他以为这个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张佳鸣思考的点依然还停留在那位拾垃圾的奶奶身上—— 难道是因为老奶奶在附近游走,正好带走了某个箱子,而这个箱子是被别人遗忘在街道的。 可能这个带着墨镜的男人在打车的时候因为观看某部电影而被忘记了箱子,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距离打车的地点很远了。 而此时,箱子已经在老奶奶的手里了。老奶奶一定不会去拿别人的箱子,是因为箱子在路边已经很久了,没有人动。老奶奶只是碰巧看到了。然后拿着箱子,像老奶奶这种收纳控,对什么都是好奇的。 于是,老奶奶把箱子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那个墨镜男人来到小区的门口,他知道,箱子一定还在这里面。 这里只有几百户人家,这个箱子,比他的命还重要,里面的东西一旦露出来,会出大问题的。 可能,墨镜男人首先会询问小区的保安,哪儿是监控室。 他会叫上他的兄弟,可能是几个人,可能是几十个人,但是不会叫几百人,因为人太多,会吸引太多的人。他会首先看小区附近的视频监控,然后直接朝这栋楼过来,一层层的,一户户的去敲门。直到找到那个箱子为止…… 今天,张佳鸣并没有看到那个老奶奶。下面的垃圾桶旁边也不在。张佳鸣认为她可能是去了附近的其它的垃圾桶旁边。 张佳鸣希望她如果看到别人的箱子,但一定不要拿。 张佳鸣走出小区,朝大街走去。 张佳鸣是一个不会应酬的人,居然去和别人聚会了。 张佳鸣送侄女进最好的幼儿园感谢帮助过他的人,原本,是张婷婷去应酬的,但是,由于身体原因,张婷婷不能去,本来要取消的,但是,张佳鸣主动提出要去替代她应酬一次。 这种情况十分难得,在妻子看来,于是勉强答应让他去,尽管心里没有谱。 本身目的性就很强,张佳鸣不可能让妻子为了工作要和别人觥筹交错,因为他知道,男人在酒桌上的想法普遍都是一个样的,这和穿着并没有什么关系,和人品也没有什么关系,关键是和氛围有很大的关系,尤其是酒能够助兴,酒也能让人失去理智而产生放纵的想法。 所以,张佳鸣会主动提出要去。 妻子却在家里很担心丈夫,因为她知道张佳鸣一直都不喜欢应酬,也可能因此忘记了生活中的人情世故,所以这是妻子担心的。 妻子在家里一边看电视剧的时候,一边拿着电话,一直在等各种内容的电话。的确,张佳鸣的电话来了。妻子张婷婷接到电话是在夜里。 妻子赶忙去接丈夫,因为她知道,像张佳鸣喝醉酒是什么样子的。关键是,张佳鸣很少喝酒。而且,他又是一个面子很薄的人,又有强大的自尊心。一下子就暴露出来,暴露在酒桌上,自然是不适合的。 可能会往坏的地方去,得不到期待的效果。 妻子张婷婷开着车在市区的河边见到张佳鸣——张佳鸣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张婷婷走过去,什么都不说,紧紧地抱着张佳鸣。妻子知道,这顿饭,张佳鸣的压力很大。在酒桌上不喝酒,这是说不过去的。 “怎么样?还好吗?” “恩!还好!放心吧。” “要不要去医院?洗洗胃?” “不用,我今天虽然喝酒了,却不是太多。你看,我都不敢乱动,就坐着让你来接我。” “真的没事吗?” “是,没事!我们今天都喝得很好,大家都很高兴。” 张婷婷看到,张佳鸣的脸色是喜悦的,并没有不高兴。因为张佳鸣不高兴的时候是一定不高兴的,像他这种人根本不会懂得撒谎。 “真的喝得很高兴吗?不会是得罪大家了吧?” “真的没有得罪大家。都很高兴。” 张婷婷的疑惑是不无道理的,因为对于一个聊天都不会的人来说,这一点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改变不大。 当初追求她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当年张婷婷师门聚会,大家欢送即将踏上外国留学的师兄师姐,结果张佳鸣中途去了,手中抱着一大束花去了,结果走到张婷婷的面前,所有人都盯着这个进来的陌生人。那晚,张佳鸣成功地成为了焦点。而那对要出国的师兄师姐却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们,眼神中流露出某种嫉妒和无奈。 张婷婷告诉他,即便是心灵再美,即便是性格有多好,即便是对喜欢的人有多爱,但是,你不说,别人即使是知道也不会表示自己知道的。这一点,张婷婷一直都看得很准。 张婷婷靠着张佳鸣坐着,说道:“那你和我说说吧。” “其实,我一开始都很担心自己应付不过来,出现了多次尴尬,你知道的,这不是我的强项。” “那你怎么留到最后的呢?” “老婆,你大概忘记你的老公是做的什么啦。” “可是,酒桌上,你是做什么的又能怎样呢?” “很不一样!你知道吗?我喝酒肯定是比不过他们的,于是,玩游戏成了大家认可的方式,于是,我们就从玩骰子,玩纸牌,玩到最后,我就给大家讲故事……” “讲故事?他们认吗?” “认,关键是看怎么讲,讲什么故事不重要,关键是你要怎么去讲,要听的人觉得舒服,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他们不会觉得你卖弄文字吗?酒桌是男人的地盘,并不是舞文弄墨的。” “老婆,事实上,男人的欲望尽管是酒桌,但是你别忘了,男人其实在表达的时候,是很文雅的。反而,女人在喝酒之后,要不就醉了,要不就很疯狂。” “看不出你还有研究的嘛,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确定你都是在写作吗?” “是,老婆,你知道吗?我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天是放弃过写作的。” “我知道,但是,当初我都给你说了。要物质富足不难,但是要心灵富足却是很难的。” “你知道我是一根筋的人。” “那你给他们讲什么,不可以透露吗?” “老婆,你和闺蜜在一起的时候,聊的是老公多一点还是聊闺蜜的事多一些?” “她们聊男人多一些,可我没有什么聊的啊,你每天都在家里写作,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酒桌上,我聊了大家感兴趣的话题……可能这样更能融入大家的生活吧,我想是这样的。所以,大家也开始由尴尬变得熟悉起来……” 第二章 张佳鸣回到家的时候,屋子很空,他坐在沙发上休息,一语不发。当然,会有一些和妻子的对话,还在屋子里被想起—— “你回来了!” “你不舒服吗?” “我没事,就是回来有点累。” “我给你倒杯水。”张佳鸣说,“怎么样,累吧?” “还好。休息一下好多了。” “要不,不去上班了。” “你养我啊?” “好啊!” “真有这个信心吗?” “我会适应的,慢慢地适应。” 张佳鸣立志成为职业小说家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去公司坐班的惯例。他不想让自己每天失去创作的灵感,尽管几天来都没有灵感,但是,一旦有了灵感,的确是真的需要去做。 张佳鸣从毕业到现在,经历过得打杂、写手、影子写手、职业编剧和小说家的阶段。但是,他从来都不用真实的姓名来发表作品。很多次都是以御龙族、慕容龙城等名字作为笔名。这样,保持作者和作品之间的距离,这是张佳鸣所希望的,也是他期待给予读者一个神秘的想象。如果知根知底,那都是不太合理的创作。我们很少会去读熟人的书,原因是我们总会把作品流露出来的东西和作者的生活经历之间进行比对,以表示自己对作者和作品的理解。但是,我们忘记了虚构写作和非虚构写作之间的距离,忘记了本故事纯属虚构的温馨提示。 每次和王萱见面前,他都会妻子说一说,但是,现在,只能是自己和自己的对话了。 “小说结尾了吗?” “还在想。” “想不到就暂时不结尾,留下一个开放的结局。” “不能总是留开放的结局,我得有一个自己价值观的体现,不能被人物绑架了。” “人物被作家绑架,作家被人物绑架,都是分不清楚的。” “只有大师分得清楚!” “比如说?” “比如说柯南道尔写福尔摩斯,阿茄莎写波洛和马普尔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