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具体批评某一个人,只是谈谈我对一些问题的看法,我认为批评一个人很难,因你无法换位思考。
上世纪90年代初的大学校园里,有两个私交甚好的年轻人,看起来就像所有人一样的平凡,但言谈举止间却充溢着与众不同的才情。
后来,他们中的一个凭一首歌唱红大江南北,而另一个则凭一部小说一鸣惊人。那首歌叫做《同桌的你》,那部小说叫做《晃晃悠悠》,这两个人就是老狼和石康。
“不务正业”的“另类”编剧当石康的新近代表作《奋斗》在上海电视节上铩羽而归时,石康在他的博客上连续发表了13篇“未获奖感言”,矛头直指两大赢家《金婚》和《士兵突击》。
接下来的一个月,媒体对于这一言论争相报道,石康博客的点击率瞬间高升,大家纷纷指责石康是“酸葡萄”、“无聊”,连《金婚》的编剧王宛平和《士兵突击》的制片人张谦都跳出来反击……正当大家等着看新一轮好戏的时候,石康却话锋一转,一篇《苦涩玩笑结束,说点真相》将自己的初衷暴露于天下,哗然之后是一片寂静,石康真真切切地把娱乐圈“涮”了一把。
中国的作家和编剧一向埋头于虚拟世界的文学创作,很少关注文学以外的事情,而石康却是其中的“另类”,他批判《金婚》和《士兵突击》的目的在于“呼吁央行加息,方法是由《士兵突击》转到“央行突击”,“希望从大众感兴趣的事情上引他们至不太关心的事情上去”,因为在石康的眼中,社会经济是远比娱乐圈的嬉笑怒骂更为重要的事情。
在他的博客里,对于社会的关注更胜于文学与剧本,这在一干作家博客里面显得尤为另类,多少有些“不务正业”之嫌。
事实上,石康彻头彻尾都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人。
石康的父亲是航天专家,石康子承父业,大学毕业后顺利地进入了航天部。
然而,这个令人艳羡的“铁饭碗”却几乎成了石康青春岁月中最大的心病,他讨厌那种永远一成不变的无聊生活,于是便一鼓作气考上了哈尔滨工业大学管理学院技术经济专业,眼瞅着就是硕士生了,石康又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英语考试找人替考,于是硕士学位就这样泡汤了。
1995年,石康的处女作《晃晃悠悠》出版,受到了当时年轻人的大肆追捧,一下子为他带来了几十万的收入,让他有了“晃晃悠悠”生活的资本,此后他又相继出版了《支离破碎》《一塌糊涂》《在一起》等畅销作品,成了名副其实的自由作家。
对于父母来说,石康始终是一个不务正业的游子,与那一代人相比,他有太多的叛逆、反抗和与众不同,即使今天他已经是国内响当当的作家、编剧,“自由职业”这四个字听起来总让人觉得是“没有职业”。
“无业一身轻”的石康有大把的时间来阅读、写作和消磨。他的阅读量是惊人的,古今中外,除了他从小就喜爱的文学,还有哲学、心理学甚至物理、化学、数学著作等等,他坚信“文学并不是一个专业,这是一项与创造性相关的工作”,而“作家知道的东西越多越好,专业知识对创作没有坏处”。就这样,石康俨然成为了圈中的全才,
当其他作家只能在文学领域发表言论时,石康的“愤青”情怀却释放得到处皆是,政治、经济、社会、伦理、爱情、人生……凡是与人类生活相关的话题,他几乎都能振振有词地说上一阵,让人惊呼眼前这看似斯文的理工科学子竟是北京“侃爷”的集大成者。
“大手大脚”的创意人生当我忐忑不安地转述网络上对于《奋斗》的评论——这是一部“‘50后’导的‘60后’编的‘70后’演的‘80后’的剧”时,石康的表现依然十分淡定,并坦承这并不是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从《晃晃悠悠》成书以来,石康的创作重心一直放在纯文学上面,对于一个作家来讲,毕竟纯文学的作品才更能表现出写作者本身的价值。
然而,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纯文学创作风靡神州的境况不同的是,现在业内的流行语却是“写诗歌不如写散文,写散文不如写小说,写小说不如写剧本”。一个作家辛辛苦苦创作的文学精华可能都赶不上一个二三流编剧模式化的剧情创作。于是,石康开始当编剧了。
在《奋斗》之前,石康已经创作过不少剧本,如《北京风情画》《新摇滚青年》《普通生活》《英雄时代的终结》《湄公河历险记》,这些陌生的名字都出于石康之手,但早已湮没于中国每年数以千计的电视剧集之中。石康创作的最为人所知的剧本当属2001年冯小刚的贺岁电影《大腕》,当时用石康自己的话说就是“穷疯了”,于是不得不靠这种文学青年根本看不起的形式来挣饭票。
而时至2005年,当北京的房价飞速飙升时,历史再度重演,石康的生活又发生了经济危机,在金钱的诱惑下,《奋斗》诞生了。这部剧为他带来了80万的收入,足够他再晃悠几年。
其实,石康应该是不缺钱的,一个可以靠笔杆子吃饭的人,只要稍稍规划一下,总能过上近似于小康的生活。石康的贫穷,在于他的“挥霍”。
石康重情义、爱面子,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却因此丢了老婆。说来事也不大,石康经常与朋友聚会,不但埋单时抢着付账,就连打的时也不用朋友掏钱,这样一来,朋友大把大把地交,钱却一分也攒不下。一次与朋友聚会后,结婚一年多的老婆平静地提出分手,石康也平静地接受了,于是石康重新过起了单身生活。
提起这段短暂的情缘,石康更多表现出得是无奈,或许他本就是个浪子,怎么适应了精打细算的婚姻生活。现在,在石康的身边,呼朋唤友,红颜些许,却没有一份真正意义上的爱情,爱情是要靠运气的,只有当那份真挚、永恒的爱情出现的时候,才能唤回浪子的心。
石康对于自己目前的生活是满意的,辛苦工作,然后享受生活,知道自己想要的,并且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他依然大手大脚,因为他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自信。
不知是美国编剧大罢工的影响方才辐射至中国,还是石康早有此野心,这个狂妄的家伙再度“口出狂言”——他期望《奋斗》第二季的编剧费是一千万。
这个天价数字立刻在业内引起轩然大波,有人说他胡闹,更有人说他异想天开,总之听到的大多是嘲笑甚至讥讽的话语。
对此,石康并不在乎,他扬言就是要捍卫编剧的权益,并且以实际行动证实着这一目标的可行性。结果上海博洛尼为他开出了300万的价格,与前一部的80万相比,这不失为一个飞跃。“我希望能通过《奋斗》第二季,让人们记住那些燃烧着青春热血的理想,争取让人们理解中国的创意人群,至少让人们知道他们的存在与价值,还要让人们看到那些奋斗者不同的价值观,不同的目标,以及各种不同的奋斗方式。”不仅是电视剧中洋溢着青春激情的奋斗故事,同时还有石康本人为了全国编剧维权所进行的奋斗。他就像剧中的陆涛,心中有一个梦想,并且义无反顾地为之而奋斗,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创意人群。
反叛传统的自信选择提及石康与他笔下人物的相似性,似乎是一个有趣的话题。在他此前的小说中,往往以第一人称出现的“我”,身上不可避免地附着石康本人的影子。而新作《奋斗》中的男主人公陆涛是不是也是他本人的另一个版本呢?
实际上,他们的相似性都在于:敢于怀疑、突破和否定传统。
石康从第一部作品开始就饱受争议。
在那个年代,中国的文学界依然充斥着所谓主流的大型叙事作品,而石康作为一个年轻作者——也许当时还称不上是作家——“创造”了一种个人化的表达,尽管引起的轰动内容有褒有贬,几乎是近于极致化的喜爱或是厌恶,但套用鲁迅的话:捧也好,骂也好,最怕的是一部书问世,圈里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叫真正的悲哀。石康一鸣惊人了,“我觉得我是在社会转型期恰好写出了一部社会需要的作品”,至今提起,他仍然掩饰不住内心的骄傲。
的确,任何敢于突破传统的人都应该是骄傲的、自信的,就连批评也要做到有理有据。“我很少具体批评某一个人,只是谈谈我对一些问题的看法,我认为批评一个人很难,因你无法换位思考,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而我们很难掌握别人的全部信息,所以不好发表意见。”尽管话语是这样的谦逊和谨慎,但石康的愤怒、骄傲甚至对于自己选择的狂妄与自信,都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骨子里的得意甚至自以为是就这样安静地掩藏在平凡而谦恭的外表下。
石康的写作从没有计划,虽然他有记日记的习惯,但大多数文字还是出于临时冒出的灵感。
石康的爱情从没有计划,他和前妻从认识到结合仅用了两天时间,“我们结婚吧”,二人就仿佛前生约定好了一样走进了婚姻殿堂。
石康的人生从没有计划,他不服从于家庭的安排,成为中国较早的一批靠自由写作养活自己的人。然而,尽管年龄才届不惑的石康也算得功成名就,但在父母家人和那些坚守传统生活规范的人眼中,石康就算再成功、再有钱,也依然是“不务正业”。
“无论什么时代,绝大多数人都是传统的。”传统卫道士的不解,在石康看来是无所谓的,他所要做的只是表达自己的感受与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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