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楚一带有西楚、东楚、南楚三俗。西楚:江陵“西通巫、巴,东有云梦之饶”,“陈在楚夏之交,通鱼盐之货,其民多贾”。东楚:浙江南“东有海盐之饶,章山之铜,三江、五湖之利”。南楚:“合肥受南北潮,皮革、鲍、木输会也(合肥县南有长江,北有淮河,是皮革、鲍鱼、木材汇聚之地)”;“番禹亦其一都会也,珠玑、犀、玳瑁、果、布之凑(番禺也是当地的一个都市,是珠玑、犀角、玳瑁、水果、葛布之类的集中地)”。连及颍川、南阳,“宛亦一都会也,俗杂好事,业多贾”。 接着说明追求财富是人的本性和欲望。“贤人深谋於廊庙,论议朝廷,守信死节隐居岩穴之士设为名高者安归乎(守信尽节及隐居深山之士自命清高,保全名声,他们究竟都是为了追求什么呢)?归於富厚也。”一切人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不遗余力地追求财富。连壮士攻城陷阵,不避汤火之难,也是为的求得重赏。自然从事农工商贾也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农工商贾畜长(农、工、商、贾储蓄增殖),固求富益货也。” 再接着说明财富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性。一是可以与封爵千户侯媲美。“今有无秩禄之奉,爵邑之入,而乐与之比者,命曰‘素封’(现在有些人,没有官职俸禄或爵位封地收入,而生活欢乐富有,可与有官爵者相比,被称做‘素封’)。封者食租税,岁率户二百(每年大概每户缴入二百钱)。千户之君则二十万,朝觐聘享出其中(朝拜天子、访问诸侯和祭祀馈赠,都要从这里开支)。庶民农工商贾,率亦岁万息二千(家有一万钱,每年利息可得二千钱),百万之家则二十万,而更徭租赋出其中(更徭租赋的费用要从这里支出)。衣食之欲,恣所好美矣(这种人家就能随心所欲地吃喝玩乐了)。”因此,“无岩处奇士之行,而长贫贱,好语仁义,亦足羞也(没有深居山野不肯做官的隐士之行,却长期处于贫贱地位,又妄谈仁义,也足以值得羞愧了)。”二是可以在编户之民中获得支配役使他人的地位。“凡编户之民,富相什则卑下之,伯则畏惮之,千则役,万则仆,物之理也(凡是编户的百姓,对于财富比自己多出十倍的人就会低声下气,多出百倍的就会惧怕人家,多出千倍的就会被人役使,多出万倍的就会为人奴仆,这是事物的常理)。”而“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市门”,因此,贫贱者也会通过从事各种末业致富。 插入了以上许多论说以后,再归入记述汉代“贤人所以富者”的人物传记。 蜀卓氏以冶铁致富。秦破赵后,要将赵民迁徙到蜀地。别人都贿赂官吏要求迁到近一点的地方,唯独卓氏要求迁到远处。“致之临邛,大喜,即铁山鼓铸(就在有铁矿的山里熔铁铸械),运筹策,倾滇蜀之民(财势压倒滇蜀地区的居民),富至僮千人。田池射猎之乐,拟於人君。” 蜀程郑、宛孔氏、鲁曹邴氏,都主要是靠冶铁起家致富。 齐刀间致富很独特,“桀黠奴,人之所患也,唯刀间收取(凶狠狡猾的奴仆是人们所担忧的,唯有刀间收留使用),使之逐渔盐商贾之利,或连车骑,交守相,然愈益任之。终得其力,起富数千万。故曰‘宁爵毋刀’,言其能使豪奴自饶而尽其力(说的就是刀间能使豪奴自身富足而又能为他竭尽其力)。”“宁爵毋刀”似应解作“宁可外出求官爵,也不做刁家奴隶”,这是从桀黠奴明明为人所使、替人效命却又心高气傲、自我夸耀的角度说的。 周人师史“转毂以百数,贾郡国,无所不至”。 宣曲任氏、长安无盐氏等,都各有致富绝招。“宣曲任氏之先,为督道仓吏。秦之败也,豪杰皆争取金玉,而任氏独窖仓粟。楚汉相距荥阳也,民不得耕种,米石至万,而豪杰金玉尽归任氏,任氏以此起富。富人争奢侈,而任氏折节为俭,力田畜。田畜人争取贱贾,任氏独取贵善。富者数世。”“吴楚七国兵起时,长安中列侯封君行从军旅,赍贷子钱(需借贷有息之钱),子钱家以为侯邑国在关东,关东成败未决,莫肯与。唯无盐氏出捐千金贷,其息什之(只有无盐氏拿出千金放贷给他们,其利息为本钱的十倍)。三月,吴楚平,一岁之中,则无盐氏之息什倍,用此富埒关中(因此富裕到与关中富豪相匹敌)。” 以上这些都是其中突出的代表,都可算是“贤人所以富者”。“皆非有爵邑奉禄弄法犯奸而富,尽椎埋去就,与时俯仰,获其赢利,以末致财,用本守之,以武一切,用文持之,变化有概,故足术也。”这是说:他们都不是有爵位封邑、俸禄收入或者靠舞文弄法、作奸犯科而发财致富的,全都是靠毁灭自己仕途的进退取舍,随机应变,获得赢利,以经营商工末业致富,用购置田产从事农业守财,用强力夺取为权宜之计,用法律政令等文字方式加以维持,变化有节概,所以是值得记述的。 后面又指出:“夫纤啬筋力,治生之正道也(精打细算、勤劳节俭,是发财致富的正路),而富者必用奇胜。”这些出奇制胜的方法甚至包括盗墓、赌博,真是用尽了一切心机。 文章最后进一步对致富之道和致富效果加以强调:“富无经业,则货无常主(致富并不靠固定的行业,而财货也没有一定的主人),能者辐凑(有本领的人能够集聚财货),不肖者瓦解(没有本领的人则会破败家财)。千金之家比一都之君,巨万者乃与王者同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