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作为中华民族的图腾标志已经被中国人广泛接受。中国人自称是龙的传人。龙作为中华文明的一个标志性符号，它起源于中华始祖的原始图腾崇拜。千百年来，龙这种神奇的灵物以千姿百态，变化莫测的形象纵横驰骋在中国人的精神视野里，让我们这些华夏子孙对他有一种敬畏和神秘感。与龙相对应的凤凰，也是我们华夏民族的另一个重要的图腾标志。在我们的传统文化中，作为神鸟的凤凰被当做吉祥的象征，其美好和谐的寓意一直为人们津津乐道。在中国人的文化词典里，“龙凤呈祥”是一个使用频率极高的词汇。然而回到现实世界里来，茫茫神州，自古以来又有谁见过真正的龙和凤凰呢？正因为如此，许多人对中国人是龙的传人这句人们早已习以为常的话不断提出质疑，并不时有新的观点出现。

最近，在网络上看到这样一则消息：中共南通市委党校教授、图书馆馆长黄杨提出，相较“龙的传人”，中华民族更应是“羊的传人”。他说，被视为中华民族血脉的羌族，其名“羌”是甲骨文中最早记识族号的唯一文字。而在甲骨文中，“羊羌同义”，因此羌人又被称为“羊人”，其图腾就有羊。“翻阅古代中国有关‘羊’的文献资料，就可发现它被赋予了丰富、深刻的文化内涵，在语言文字上也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成为义、善、美、吉祥和榜样的象征。”美学的“美”、吉祥的“祥”、榜样的“样”、善良的“善”以及繁体的“义”都包含有“羊”字。“这几个字，在中国人的哲学概念里，意义绝非一般。”他说，“‘义’(繁体为‘義’)中之‘羊’象征崇高，‘善’中之‘羊’象征道德，‘美’中之‘羊’代表美；‘样’中之‘羊’象征楷模，‘祥’中之‘羊’象征吉祥。”黄杨还对“样”有独到理解：“中国人积极倡导的榜样的‘样’，‘木’字旁可视为自然的‘十字架’，就犹如耶稣最初在十字架上的“羔羊”形象。作为十字架上的‘羔羊’，耶稣是信徒敬仰的上帝之子，也是学习的榜样。”言之凿凿，似乎中华民族流行了数千年的一个广为人们接受的历史结论，一下子就被这一发现给颠覆了。

众所周知，文化之所以代代流传就在于它具有超越一切世俗功利的永恒性。因此研究文化也必须超越世俗，不能用实用主义的态度来研究。龙和凤凰这种中国人喜闻乐见的人文动物形象，在原始社会末期便已经出现了。龙和凤凰的形象，是经中国人民长期的创造和装饰，在劳动实践中逐步完善起来的。作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象征，反映了中国人民的创造才能、智慧和毅力！然而在一段时期内，由于对待民族传统文化的简单化和粗暴的态度，龙和凤凰的文化价值和艺术形式一度被视为封建糟粕而予以排斥，其中的一些做法令人痛心，体现了国人对传统文化缺乏应有的尊重。龙和凤凰作为一种图腾标志其出现的确切时代虽无法确定，但作为我们先人图腾和巫术礼仪活动的一种精神创造的宝贵成果却实实在在的流传了下来，并为国人所接受，同时也对中华文明产生了重要影响。近代著名的诗人和文化学者闻一多先生就指出，作为中华民族象征的“龙”的形象，是蛇加上其它各种动物的形态元素组合而成的。它以蛇为主体，“接受了兽类的四脚，马的毛，鬣的尾，鹿的脚，狗的爪，鱼的鳞和须”。这可能意味着以蛇图腾为主的远古华夏氏族部落在不断战胜，融合其他氏族部落的过程中，将蛇图腾加以融合其他部落的图腾标志逐渐演变成为“龙”的图腾形象的。差不多与此同时或稍后，凤凰则成为中国当时东夷部落的另一个图腾符号。从帝俊到舜，从少昊、后羿、蚩尤到商契，尽管后世的说法有很多歧异，凤凰的具体形象也传说不一，但这个鸟图腾是东方集团所顶礼崇拜的对象确是可以肯定的。正如“龙”是蛇的夸张，增补和神化一样，凤凰也是一种鸟的神化形态。龙与凤不是现实的对象，而是幻想的对象，观念的产物以及巫术的礼仪图腾。“龙”与“凤”作为中华远古的图腾标记，分别代表原始社会末期，东西两大部族联盟。后来经过长期的战争，两大部落逐步融合统一。但从各种历史文献，地下考古发现以及后人的历史研究成果来看，这种斗争还是分出了胜负，大概是以西（炎黄集团）战胜东（夷人集团）而告结束。这样以“龙”形象为主，“凤”形象从属于“龙”的两大民族图腾标志就延续了下来。这两种标志与中华民族的哲学根基阴阳五行理论十分吻合，于是刚健的龙和温顺的凤也作为阴阳两极的代表符号，影响着中国人的现实生活。

中国远在五六千年以前就在彩陶、玉器等工艺中创造了龙和凤的艺术形象。当时对龙和风的信仰，已从自然崇拜、原始祖先崇拜，进到祖神崇拜的较高形式。而封建社会历史不过二千余年，可见龙和凤的艺术，渊源久远，世代相传，从未中断。而龙和凤的形象，也形形色色，神幻无穷。人民把龙和凤当作超自然的力量，象征着幸福和吉祥，这种看法深深扎根于民情风俗中。不论世界什么地方，只要有中国血统的人，龙与凤的形象就自然开花结实。龙和凤是我们汉民族的图腾，也是我们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图腾。龙凤图腾的起源虽然说法很多，让人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但令人较为相信的看法，最早应该是起源于天象崇拜。上个世纪80年代，测定年代为8000年前的辽宁省阜新市兴隆洼文化查海遗址中发现了一条长约19.7米、用红褐色石块堆砌、摆放的龙，这是中国目前发现的最早的龙形图案，这条实物龙的发现，把中国人崇龙的历史一直推到了8000年前。在人类漫长的繁衍历史上，最早的崇拜就是天象崇拜，中国也不例外，在远古时期，我们的先民对很多自然现象感到不解，对风雨雷电等自然现象及灾害更是感到恐惧，因此对它们就出现了敬畏的心理。但是人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天象崇拜的呢？有人类学家推测，人类的这种崇拜至少要前推到数万年以前。在长期的天象观测中，乌云密布，狂风怒号，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的景象，给我们的先人留下了神秘而又恐怖的印象，由于生产力水平的低下，科技知识的贫乏，面对各种交替出现的天象，它们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只有通过主观臆测和各种附会，试图做出符合他们心中的圆满解释来。因此，龙最早就来自于闪电弯弯曲曲的形象，而其发音则来自于隆隆的雷声，先民们通过对自然及天象的观察，认为天上存在着一种能够呼风唤雨、会打雷并以闪电形象现身的神物，根据雷声他们将其称之为龙。在阴云密布的天气，每当看到风起云涌，听到隆隆打雷的声音，有时甚至还会看到随之而来的闪电，先民就知道是龙来了。而龙让他们捉摸不透，有时还让他们感到非常害怕，就越发让他们感到敬畏。于是，对龙的崇拜就开始了。雨过天晴，风和日丽，祥云彤彤，凤凰飞过天空，给天地一片祥和安静，人们恐惧的心灵得到了安慰。由此看来龙和凤虽然是我们先人发挥想象力创造出来的一种人世间不曾有的虚幻形象，但这两个图腾标志却承载着我们远古时代的先民征服自然的美好梦想。当时生产力水平低下，人们的生活环境处处要收大自然的制约，很多事情人们在大自然面前是无能为力的，内心的恐惧与无助，不由得让人们生发出各种梦想，试图借助神秘的，超自然的力量来消除大自然带来的生存威胁，于是龙和凤这两种承载着先民美好梦想和愿望的形象就逐渐被创造了出来，成了华夏民族心中无所不能的一种精神安慰。

“龙”和“凤”作为华夏民族的一种图腾标志，充分体现了中国人高超的精神智慧。中国人把“龙”和“凤”这样两种人世间完全没有，靠人们发挥想象创造出来的形象作为一种图腾标志看似不合常理，实际上这正是我们民族的聪明之处。试想一个民族图腾的事物必是这个民族所尊重的。如果像其他民族那样把人世间现成的东西拿来作为民族的图腾，那么这个民族将会在实际的生活中面临许多无法处理的尴尬难题。如果真的像黄杨先生分析的那样中国人的民族图腾是“羊”的话，那么现实生活中我们将会如何面对“羊”这一动物，我们还杀不杀羊，吃不吃羊肉。或者我们在杀羊时，吃羊肉前，先举行某种仪式，或诵读一段经文来为羊的亡灵进行超度，这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多大的麻烦和不便啊！如果不这样，随随便便将羊进行宰杀，并将其肉端上我们的餐桌来食之，这对“羊”这一图腾对象也太有失恭敬了。黄杨先生仅凭几个汉字来说事，将华夏民族图腾由龙凤改为羊，显然是站不住脚的。如“美”这个字，其本意是指味道鲜，会意字，以羊、大示意。羊为六畜之一，主要供人们的膳食。美和善意义相同，（徐铉等认为：“羊大味道就鲜美，所以字型从大了。”）至于黄杨先生把羌族视为中华民族血脉，则有几份荒唐。众说周知，中华文明的发源地是在中原地区，羌族在历史上被称作西戎，是一个游牧民族，主要以放牧羊为主。羌这个字是一个会意字，以人、羊示意。羌族作为一个少数民族在中华民族的融合过程中，肯定发生过作用，但绝不是主要作用，因此不能把羌族的羊图腾拿来同汉族的龙风图腾来说事。两者之间显然是不对称的。

尽管中国的封建统治者曾经拿龙和凤来标榜他们的血统和身分，皇帝一般都宣称自己是真龙天子，他们也一直对老百姓强化这样的观念，以此来宣扬君权神授，愚弄人民。自上个世纪初随着满清王朝的结束，随着皇权的消失，龙和凤不再具有封建统治的象征意义。虽然封建统治者，利用龙凤大做文章，但龙和凤作为一种艺术题材，承载着普通老百姓的美好梦想，始终在中国社会和民间广为流传，并形成了一种具有浓郁民族特色的龙凤文化。人民依靠自己的智慧、想象和技巧，创造了许多富有民族情感和生活特色或美丽的神话色彩的龙凤艺术。描龙绣凤一直是中国民间艺人喜欢的传统手艺。一件件出自民间的有关龙凤的各种材质的艺术雕刻，剪纸等巧夺天工的龙凤形象遍及神州大地及海外华人生活的地方。可以说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会看到龙飞凤舞的艺术形象。龙和凤作为中华民族的精神图腾，已经渗透到华人的精神血液里，成了华夏民族的一个重要标志。虽然在现实世界里找不到龙凤这两种具体的动物，但在中国人的心灵天空里，龙飞凤舞的神奇精神律动，承载着无数人美好的梦想与精神寄托，早已化作我们这个民族一道绚丽无比的人文风景。因此。任何想把龙和凤从中国人的心灵天空里赶走的想法不但是幼稚的，也是徒劳的。